隆慶中興!
第二天一早,陸繹就前往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衙門,帶上一隊陸炳挑選出來的錦衣校尉,這些人都是陸炳的親兵,和陸家是綁在一塊的。
陸繹和他們打了個招呼,翻身上馬,向著宛平香山皇莊而去,今天為了查看皇莊虛實,他們沒穿錦衣衛的公服,換了一身尋常裝束,扮作去宛平太清觀進香的香客。
宛平香山皇莊離京師有五十裡,一眾人剛開門就出發,一個多時辰才趕到皇莊附近。他們假裝迷路,向附近的佃戶們問路。
太清觀,在鳳凰山麓,離城五十裡。正統十二年朝天宮住持周思德創,後太監王振奏加增益。禮部尚書胡濙記。這個太清觀還確實不好找,因為沾染上了大太監王振,幾乎沒什麼人來。
陸繹等人借口問路,和這些佃戶們攀談起來,這些樸實的佃戶們哪裡是這些精於訊問的錦衣校尉的對手,一會功夫就將這處皇莊收的銀和糧食摸得清清楚楚。
香山皇莊的管事,乃是宮內一個少監的親戚,在這宛平皇莊裡,他每畝征銀七分,畝收糧四鬥,也就是說一畝地他就可以中飽私囊四分銀和三鬥糧,這十多年下來,積攢了巨額的財富。
問明了這裡麵的情由後,陸繹下令校尉們盯死管事,自己立刻趕回裕王府向朱載坖彙報此事。
王府裡的朱載坖正在翻閱朝廷有關皇莊的內容,朱載坖不得不感歎,皇莊的管理之落後殘暴,令人發指。皇莊的管理極端落後,多推行農奴製經營方式。莊田上的勞動者地位極低,在朝廷的詔令中被稱為佃仆。佃仆是世襲的,一人淪為佃仆,則世世代代、子子孫孫充當佃戶,永遠不準羈脫佃籍。
莊田主人對佃戶的經濟剝削和政治統治合而為一,其統治之暴、剝削之殘都是少見的。特彆是那些管莊的太監、旗校、莊頭、伴當之流,更是撰置生事,幫助為虐,多方倍克,以至小民脂膏吮削無餘,淪為流民。
不少有見地的大臣都曾經上疏痛陳皇莊的弊端,弘治朝的首輔劉健就曾經上疏說官莊集中的京徽及周圍,人民逃竄,裡分減並,而民生愈難,卒至盤剝之下,生理難遂,閻閻之間,貧苦刻骨,道路銜怨,邑裡蕭條。向使此弊不革,將見數十年後,人民離散,土地日處,盜賊蜂起,奸雄藉口,不知朝廷何以為國。
夏言做首輔的時候,更是直接上疏稱祖宗以來,宮闈一切供用自有成規,況九重之內,錦衣玉食,何欲不遂。顧可屈萬乘之尊,一下同匹夫,以侵歐畝之業辱官壺之貴,雜於閻閻,以爭升鬥之利。其何以示天下,訓後世也哉?
夏言的這番上疏隻是得到嘉靖的留中不發,根本不予回應,嘉靖反而大肆擴充皇莊,聚斂財富。
陸繹回到王府後,向朱載坖彙報了他帶領錦衣校尉們查緝到的的情況,朱載坖也是異常憤怒,他們得了銀子,自己來挨罵,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仆?
可是生氣歸生氣,朱載坖卻並不敢指使陸繹直接去拿辦這些管事。原因很簡單,他們是錦衣衛,可是天子親兵,是皇帝控製朝官、鏟除異己力量、加強統治的重要手段,直接服務於皇帝,對皇帝負責。自己要是命令陸繹去處置他們的話,無疑會引起嘉靖的疑心,這豈不是因小失大嗎。
反正現在莊子在自己手裡,要想處置幾個管事,朱載坖還沒有辦法嗎?
見朱載坖不說話,陸繹說道“殿下,這班碩鼠,下官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直接下錦衣衛獄,包他們將這些年貪墨的銀子全吐出來,錦衣衛裡還有專司查檢抄家的好手,就算是他們藏得再深,下官也能把他們找出來!”
朱載坖厲聲喝止陸繹,說道“噤聲!你不要命了嗎?錦衣親軍乃是天子親兵,孤豈敢亂用,還下錦衣衛獄,詔獄是什麼所在?天下重罪逮至京者,收係獄者,孤又無陛下命,豈能擅動錦衣親軍?”
陸繹一聽便知道朱載坖會錯了意,趕緊向朱載坖解釋道“錦衣衛獄並非隻有詔獄,北鎮撫司所轄乃是詔獄,其餘各千戶所都有自己的錦衣衛獄。”
錦衣衛雖稱一衛,但是實際編製非常龐大有錦衣中所、錦衣左所、錦衣右所、錦衣前所、錦衣後所、上中所、上左所、上右所、上前所、上後所、中後所、馴象所、親軍所、水軍所、屯田所等所,除了一些特殊機構如馴象所等所外,大部分錦衣衛千戶所都有自己的監獄,用以關押罪犯,同時乾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至於由頭,陸繹早就想好了,錦衣衛本就有巡察緝訪的職能,拿獲貪贓枉法之徒,就是應當應分的,再說了錦衣衛還有盜賊奸宄,街塗溝洫,密緝而時省之的職責,給一個皇莊管事安個罪名不要太輕鬆。
再加上陸繹暗示此事陸炳已經默許了,要是要陸炳幫忙打掩護,一個小小的皇莊管事,倒還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唯一可慮的就是這管事在宮內的親戚了。
朱載坖想了想,將滕祥叫來,讓他去給黃錦帶話,說明情況,到時候就算被人捅出來了,也有黃錦在嘉靖麵前幫忙周旋,想來事情不會太大。
一切安排停當後,朱載坖吩咐陸繹道“你先回錦衣衛,召集人手,等到黃公公那邊回信了,孤傳令於你動手即可,切記保密,不可走漏風聲,不可大張旗鼓,更不能讓人犯走脫。”
陸繹領命去辦,滕祥去西苑尋黃錦,將事情說明後,黃錦說道“不過一個混堂司的少監而已,咱家這就處置了他,讓裕王放手去辦就是了!吃裡扒外的奴才留不得。”
有了黃錦的回複,朱載坖立即命令陸繹帶著錦衣親軍去拿人,陸繹帶著一幫錦衣校尉和衛中的抄檢好手,直奔宛平皇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