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中興!
在陸繹殺奔宛平皇莊的時候,接到李妃傳話的李銘也來到裕王府了,朱載坖將李銘請到書房裡,李銘也知道今日朱載坖為什麼找他,李銘向朱載坖行禮過後。
朱載坖直接問道“孤聽王妃說,府內官店都是經營的南方的土產,不知道官店的經營如何。”
李銘向朱載坖介紹了府內官店的經營,其實也是現在官僚貴胄之家獲取利益的常規手段。一方麵就是在禁榷製度中的違法經營。明代禁榷製度,主要針對三種商業行為一是內陸與邊境貿易的禁榷,對有些商品立法禁止或限製貿易,如兵器等鐵製品、鹽和茶等日用品;二是對境內鹽、茶等有高額商業利潤的日用品的禁榷;三是對海外貿易的禁榷,主要是禁止私人海外貿易。
一、三都不是等閒人家可以做的,現在的邊境貿易禁榷,除了九邊的各大軍頭們,就是在京的勳臣們,他們通過自己的門下經營此道,獲利頗豐。海商則是被東南的豪商世家所壟斷的,晉商和徽商壟斷了邊境貿易和海上貿易。
一般的官宦之家,經營鹽、茶的最多,前任戶部尚書韓文曾經上疏近年以來,勢豪之家,往往主令家人,詭名報中;及至赴官上納,則減削價值;下場關支,則不等挨次;貨賣則夾帶私鹽;經過則不服盤詰,虛張聲勢,莫敢誰何。
有些官員們為了在最短時間裡賺到錢,倒賣鹽引也成為平常之事。在大同,官員勢要之家,每占鹽一引,則可不出大同,坐收6錢之息,夫一引得銀6錢,積而千引,則可坐致600金。
豪勢之家夾帶的餘鹽與購買的私鹽越界販賣,巧取厚利,致使各地自成化、弘治年來,長蘆鹽課,節該親王順帶食鹽,及內臣織造開賣鹽價,而回空馬快等船,亦皆假借夤緣,私自裝載,越境前去兩淮地方發賣,輒稱欽賞欽賜等項名色,橫行江河,挽奪市肆。
裕王府的官店,同樣也經營食鹽,不過經營的乃是江淮的海鹽,因為臨淮侯領操江提督兼漕運總兵,掛他官銜牌的船隻可以在運河之上橫行無阻,不受檢查,他也借此從江淮轉運大量的上等食鹽到京師販賣,裕王府官店的收入,有一小半都是經營食鹽得來的。
但是除了食鹽之外,還有一物,才是暴利,就是茶葉,和大宋一樣,明代對茶葉一向實行嚴格管製,通過對茶的生產、通、銷售進行嚴格的控製,進而達到製西番而控北虜”的目的。正所謂摘山之利而易充廄之良,戎人得茶不能為我之害,中國得馬實為我利之大。非惟馬政軍需之資而駕馭西番,不敢擾我邊境矣,茶葉是大明向各少數民族換取戰馬的重要物資,一向對此控製極嚴。
大明茶禁極嚴,洪武初,議定官給茶引付產茶府州縣,凡商人買茶具數赴官納錢給引,方許出境貨賣,若無有引及茶引相離者,聽人告捕。其有茶引不相當或有餘茶者並聽拿問。賣茶畢,即以原給引由,赴住賣官司告繳,販私茶與私鹽同罪,偽造茶引處死,籍沒當房家產。
但是這樣嚴厲的處罰手段並未使大家放棄鋌而走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朱元璋的駙馬爺歐陽倫,歐陽倫嘗遣家人往來陝西販茶出境販賣,倚勢橫暴,所在不勝其擾,雖藩閫大臣,皆畏威奉順,略不敢違時。其後,他又親赴陝西,公然令布政司移文所屬,起車載茶往河州,結果由於家奴縱暴,被不堪淩辱的蘭縣河橋巡檢司吏員所告發,歐陽倫因此而致滅頂之災,在洪武三十年被朱元璋賜死。
而最近一起關於走私茶葉的大案就發生嘉靖十六年,整飭西寧等處兵備、陝西等處提刑按察司副使肖翀呈在西寧查獲一起事涉二十餘人,販茶數量達四千斤的走私大案,究查結果,即係當時身居甘肅總兵官要職的劉勝縱容其侄子劉深所為。
這些邊關大將和商人之間互相勾結,用茶葉和蒙古等蕃人換取馬匹、雜畜和皮貨,運到京師來販賣。可是這些晉商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從南方搞來茶葉了,這個時候臨淮侯就可以起到作用了,他不僅身在南京,可以就近采購茶葉,再加上他操江提督兼漕運總兵的職務便利,可以保證茶葉可以暢通無阻的到京師。
聽完李銘說的,朱載坖有些沉默了,感情自己家裡全是做的違法生意,好人的沒有。李銘還寬慰朱載坖說道“殿下,家裡的生意雖然掙得不多,但是勝在穩定,咱們還是老實本分,不敢乾那些違法亂禁的事情。”
朱載坖笑笑,這叫老實本分,要是朱重八還在,你李銘的人皮恐怕都快風乾被做成響鈴卷了!
朱載坖不動聲色的問道“難道他們還有什麼違法亂禁之事?”
李銘笑著說道“商人重利,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擅開私市,販賣違禁品都是正常的事。”
好家夥,在大明的邊牆上直接做生意,真是讓朱載坖開了眼了,李銘不愧是在錦衣衛混了一輩子的老人,這些軍中的醜事他知道的太多了,守邊的將官苟圖貿易牛馬之利,有非市期及以違禁等物擅自通市,這還不是最離譜的,今各邊鎮守監槍諸內官,托以腹心而其誅求百計實為腹心之病,或抑賣弓弦纓子,或與蕃人交易鐵器等。
弘治十一年,給事中吳世忠奉旨調查總兵神英、副總兵趙昶邊備廢弛的問題時言昶家人趙晟、劉圮用違禁鐵器,趙從及英家人神十等用違禁段匹與虜使交易,換取馬匹。
你說要是逃避各種禁榷製度,與北虜交易馬匹,還算得上事求利的話,倒賣軍器、鐵器給北虜,那就是妥妥的資敵了,這些人還是皇帝信任的鎮守太監和邊關大將,這時候朱載坖不得不感歎,明之亡,實亡於嘉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