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陳述方略,朱載坖當然要詳細了解情況後再製定周密的計劃,首先就是有關建州左右衛的情況。
對於建州諸部,李成梁是極為了解的。現在造反的王杲,是建州右衛指揮使,和建州左衛與建州衛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建州右衛是大明朝廷強行設立的。
建州右衛的設置表現出朝廷對於建州女真的真實態度,既不希望建州女真頻繁內訌,引起邊地動蕩,削弱其的藩籬作用,又不想旗幟鮮明地支持某一方,放任其一家獨大。故而雖然凡察多為人所惡”,並不能起到使左衛徹底分裂的作用,朝廷還是決定將左衛一分為二,另立建州右衛,使得凡察能夠與董山長期抗衡。
在英宗時,朝廷另立建州右衛,但是建州右衛原本是建州三衛中最弱小的,朝廷為了扶持右衛對抗建州衛河建州左衛,一直是幫助右衛,甚至不惜主動出兵拉偏架,但是大明朝廷沒想到的是,朝廷百般算計,居然養出了一頭餓狼。
自嘉靖三十六年於撫順殺守備彭文洙起,王杲與其部下輾轉遼東諸地,斬殺朝廷官員無數,即使遼東官員提出“絕貢市、加剿這樣的強硬手段時,王杲仍然沒有服從。麵對王杲的強硬,朝廷卻未有下文,在王杲連殺數十守將的情形下,現在是更加驕橫。
朱載坖不由得問道:“此次王杲作亂,到底是因何而起?”
朱載坖很清楚,這些滿意作亂,總歸是有個爆發點的,王杲雖然久蓄異誌,但是是他公開反叛,肯定還是有原因的,李成梁應該是很清楚此事的。
李成梁說道:“殿下,其實這次王杲作亂,是因為逃人的事情。”
此外,李成梁還介紹了一個事情,就是王杲因為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酋長家族,他的右衛指揮使之位是奪來的,所以他對大明的恭順態度也就相對減弱了很多,當與大明或者其他部落產生矛盾的時候,其更多考慮的並不是上書朝廷請求解決,而是組織力量進行反抗。
而這次引發王杲叛亂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建州女真的部屬向大明邊將請降,大明邊將的接納令王杲感到了氣憤,使得其向大明提出了索要的要求,而麵對王杲的訴求,大明邊將的回應則是閉關不予,既沒有按規奉還,也沒有進行交涉,這是一種極其強硬的回絕態度。
故而王杲感覺受到了受到了大明的輕視,在王杲看來,這些向大明納款請降的人無論因為什麼原因而企圖內效,都是對他的一種背叛。作為建州女真的領袖和酋長,其當時是有權力管理自己的人民的,這本也是大明賦予建州女真諸衛酋長的權力,大明插手接觸降人,就意味著乾擾和否定自己對建州女真的領導,倘若王杲此時不理睬,對其權威將是空前的挑戰,出於穩固自己對建州女真的控製力這一目的,王杲不得不作出相應的行動。
這時候汪道昆問道:“若如此,可否撫之?”
汪道昆的建議遭到了朱載坖的斷然拒絕,朱載坖說道:“此事斷不可撫,若如此,豈非宋徽宗之故事也?”
在朱載坖看來,既然蠻夷投效大明,大明若是一開始就不接納,還則罷了,現在已經接納,又將其交出,對於大明的國威來說是極大的挫傷,斷不可取,王杲既然反叛,那就隻有被剿滅一個下場,這也是朱載坖多次上疏,要求剿滅王杲的原因。
不過李成梁說了一件事情,還是讓朱載坖有些擔心的,李成梁說道:“殿下,據臣所知,遼東諸將現在對於對王杲用兵,恐怕並不積極。”
李成梁向朱載坖解釋一下此事,現在大量邊地將領並不想與建州女真正麵開戰,因為建州女真擅騎戰,其侵攻又以小股突進為主,朝廷要是調集重兵討伐,似乎又有些得不償失。不少遼東的將領甚至認為,搗巢式的剿殺隻能削弱建州女真的實力,起不到將其徹底消滅的效果,而一旦將建州女真逼上絕路,使其倒向蒙古,對大明的邊地更是百害無利。
加之最近遼東受災,遼東本地的將領就更加不願意對王杲用兵了。
這時候高拱說道:“殿下,朝廷之上,也有類似的聲音。”
高拱所說的類似的聲音就是一些言官的看法,他們認為,朝廷既然對建州女真一開始采取的就是設衛管理羈縻統治的方法,在其管轄之內,其人民就應該聽其處置。大明一開始就不該接收這些降人。因為接納降人便意味著鼓勵羈縻統治下的人民反抗自己的領導者,在這些王杲看來,就是大明在否定自己的統治地位甚至於已經開始謀劃要顛覆自己,這才引發了王杲的叛亂,所以他們主張對王杲招撫。
對於這種論調,朱載坖嗤之以鼻,王杲已經叛亂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晚了,除了用兵剿滅之外,彆無他法。
朱載坖說道:“既然遼東官軍不可恃,就應該調集他鎮援兵,將王杲剿滅,李成梁,你說說看,要動用多少兵馬?”
李成梁說道:“殿下,若是遠出搗穴,再加女真其他部落配合,兩萬人足矣。”
李成梁的想法很簡單,王杲雖然號稱是女真酋長,但是女真並不是什麼鐵板一塊,最好的辦法就是朝廷調發大軍,威懾女真,使得女真內訌,讓其他酋長將王杲殺了或者交出來就最好的,就算不行,也可以聯合一部分女真酋長為大軍所用,這樣是最簡單的辦法,也是大明之前常用的手段,畢竟數萬大明官軍壓境,給他們造成的壓力還是不小的。
但是朱載坖也拒絕了李成梁的這個建議,朱載坖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調動各鎮援兵,堂堂正正的收拾女真一次,不同於之前的搗穴式的進攻,朱載坖這次要的是大量的消滅女真的有生力量,儘可能的減少女真作亂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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