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麻子醒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他驚訝坐起,眉間皺起深深溝壑,下床去看窗外,院子裡的棺材也沒有什麼改變。
可自己向來睡不好,昨晚怎麼突然睡這麼長。
心裡琢磨著,四麻子拿起旱煙管就出了房間,粗布麻衣還是昨天那一套。
白日的光讓院子裡看起來沒有那麼陰森恐怖,四麻子卻不喜歡這麼亮堂,讓阿武把四方院子的黑色遮陽布放下,頓時又恢複昏暗,四麻子這才滿意,坐在一口棺材旁邊抽旱煙。
“昨個夜裡,那邊屋裡有莫響動?”他問阿武。
阿武背對著他掃地,“沒聽到,昨晚莫動靜。”
“那咋個回事……”
四麻子還是沒有想明白,正好聽見木門吱嘎聲,江諾三人從房間裡出來。
宋正依舊擔任外交責任,笑著打招呼,“早啊大哥。”
四麻子打量著,這精神的樣子也不像是昨晚做了什麼,難不成真是巧合。
他皮笑肉不笑站起身,煙鬥屁股對著地麵戳了幾下,“這裡沒吃的,你們吃得慣麵不?”
宋正嗐了聲,又給四麻子開了包煙,全部塞給他。
“出來跑生意,哪有什麼吃不吃得慣,能夠填飽肚子咱哥幾個就滿意咯。”
四麻子終於哼笑了聲,也打消了對他們的懷疑,隨意去廚房下了幾把清湯寡水的麵。
吃過早飯,四麻子就催促他們儘快出發上山。
“上山的路很遠,現在上山,太陽落了才能下來,不然就要在山上過夜。”
四麻子剛說完,宋正立刻抓起車鑰匙就起身,“走!”
在山上過夜,光是想想就很可怕!指不定睡著睡著身邊的人就變成鬼了。
阿武也被四麻子帶上了,看起來和昨天的表現無異,在四麻子麵前異常聽話,但沒有昨晚那麼鮮活,像是不敢犯錯的木偶,四麻子說什麼就做什麼,沒有半句怨言。
這就更加和他所說的,四麻子為了讓小時候的他不自卑,甘願在自己臉上偽造胎記的故事相悖。
江諾把一切儘收眼底,和司硯同時上車。
等所有人都上了車,宋正這才知曉王老六來進貨都要開這輛車的原因,空間夠大座位多,也不容易引起彆人的注意。
四麻子習慣性坐上副駕駛,也很自然把結垢的水壺放好,雙腿往上麵一搭就開始抽煙。
宋正接觸過許多形形色色的嫌疑人,早就已經養成麵對什麼人都能夠自然相處的能力,為了讓四麻子放鬆警惕,方便待會套話,宋正也跟著掉了根煙,轉動方向盤時手肘搭著,典型常開拉貨車的動作。
後麵還有兩排空間,司硯和江諾坐在後座第一排,昨晚沒有睡眠不足的司硯靠著江諾補眠,親密無間相互依靠著。
阿武獨自坐在最後一排,也是宋正特意安排,為了徹底隔絕他和四麻子搭話的可能性,畢竟還是個半大少年,就算心裡想要瞞著,臉上的微表情還是能夠透露出不少信息。
而經常殺人的人,對這樣的微表情都是很敏銳的。
阿武還記著昨天江諾的威脅,怕自己開口就會露餡,乾脆就認認真真當個啞巴,看向車窗外這條已經無比熟悉的上山路。
四麻子邊有一搭沒有一搭和宋正閒聊,邊從後視鏡看後麵坐著的人。
“你們兩個是莫子關係?”他說話時總帶有無法改變的口音,聽的人也能夠從語義裡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