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的黑暗無邊無際,那些猩紅的目光如同溶洞中的蝙蝠群。
密密麻麻的光點粗看去隻會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神秘詭異的歌聲鋪天蓋地湧入紀東歌的耳朵裡,漆黑的水底忽然亮起了溫暖的微光。
紀東歌抬頭,色彩斑斕的珊瑚礁從崎嶇的岩壁上緩緩生長出來。
藏在黑暗中的人魚們也紛紛顯露了身形。
哪裡是凶神惡煞的妖鬼,她們分明是身姿妖嬈的女人。
女人們裸露著柔軟雪白的胸脯,她們將妖媚的目光紛紛投向水中的人類,下半身碩大的魚尾輕搖著水波,層層鱗片五光十色,如夢似幻。
忽然間,一頭人魚遊動了身姿。
她是人魚群中最美的那個,不僅有著比其她人魚更勾人的美貌,還擁有更加碩大豐滿的肉體,在原始的生物部落中,豐滿的身體代表著強大的生育能力。
其她的人魚即使樣貌再美豔,麵對她的光輝也不得不唯諾地低下頭來。
人魚朝紀東歌遊去,輕啟貝齒唱著悠長神秘的歌謠,她張開雪白的雙臂來到紀東歌的麵前,猩紅的雙目注視著男孩深色迷離的眸子。
人魚們的歌聲還在繼續,那雙女人的長臂緩緩圍攏,像是要將紀東歌擁入誘人的溫柔鄉。
碩大的魚尾從下身緩慢而溫柔地圈住紀東歌的腿,人魚將自己整個裸露的下身貼了上去,緩緩蠕動。
人魚的眼中閃著興奮的猩光,她晃動著和人類無異、潔白柔軟而挺拔的胸脯,狠狠地要將紀東歌抱入懷中。
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男人會拒絕這樣的歡愉。
色是刮骨刀,哪怕隻是春宵一刻,他們也會心甘情願地死在牡丹花下,做個瀟灑風流鬼。
可就在下一秒,人魚的動作忽然停住了。
男孩的口中似乎低聲念著什麼。
這裡是水下,隻要一張口,水就會灌入他的嘴裡。
可男孩分明就在念著什麼,那迷離的眼神,似乎也並不是因為沉淪在她絕倫的美豔裡。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男孩的聲音灌入她的耳中。
“諸行性相,悉皆無常。”
那聲音在人魚的耳中清晰無比,恢弘莊嚴,竟然讓她忘記了歌唱!
這個男孩,並沒有被她們的歌聲迷惑!
在歌聲停頓的瞬間,刀刃穿透了魚人的胸膛!
開合著細鱗的刀身從那對雪白裸露的胸脯中間刺入,貫穿背部的長鰭,徹底摧毀了她的心臟。
腥血在水中暈染開來,水底的歌聲驟停!
珊瑚消失了,溫暖的微光消失了!
一切又重回了黑暗、冰冷與血腥!
人魚們以駭人的分貝驚聲尖叫起來,紀東歌腰間的探照燈重燃,照亮了漆黑的水底!
惡鬼那般醜陋的人魚們張開血盆大口衝著他嘶吼,原本香豔的水底溫床褪去了幻象,再度化為了豢養著怪物的煉獄!
紀東歌是水底唯一的光源,人魚們在示威之後,帶著尖嘯發瘋一般朝他快速撲殺而來!
那是百鬼夜行般的景象,妖嬈修長而猙獰的身軀在水中靈活舒展地遊動,如同正在逡巡著捕獵的狼鰻。
紀東歌抽出刺入人魚身體中的烏鬼,眼神忽然變得淩厲凶狠!
他猛然伸手,一把抓住第一頭向他襲來的人魚頭顱,揮動烏鬼切開沉重的水流,從脖頸處砍下!
頭顱與畸形的身軀頓時血肉分離!
他瞬間駭人的殺氣以水為媒介迅速散播開來,原本還在衝鋒的人魚們不由得為之一怔,她們拍打水流的尾部頓了下,來自血液中根深蒂固的恐懼在告訴她們應該逃避。
可人類的鮮嫩血肉就在麵前,她們無法在基因的兩種本能間做出選擇,隻能浮動在原地猶豫。
紀東歌將那顆醜陋的頭顱死死握在手中,他淡然地環視周圍凶惡卻又畏懼的人魚,隨後鬆開了手中的烏鬼。
刀身漂浮在水中,烏鬼像一隻活物那樣震顫著刀身上烏黑的鋼鱗,鱗片高頻地扣合,它在水中嘶笑著,並未遠離自己的主人。
紀東歌緩緩解開右手的白色布帶,掌心的眼睛霍然睜開!
下一秒,他竟然猛地舉起那隻人魚的頭顱,大口地啃食起來!
一連串氣泡溢出,大量的水帶著血湧入紀東歌的口中,但這絲毫沒有阻止他啃食人魚頭顱的動作。
一種不屬於人類的特殊生理結構排出了湧入紀東歌口中的水流,隻容下他吞咽的血肉!
隨著人魚血肉的吞食,紀東歌的身體抑製不住地顫動起來!
水流躁動不安地蒸騰,人類肉體的特征在他身上開始極速退化,取而代之地是某種猙獰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