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客棧裡人來人往。
“客官!”
店小二肩搭著長巾,托舉著飯菜在桌椅間串走。
“列位的白水羊肉!酥皮烙餅!”
“魚羹稍後就來!”
店小二可謂是拿出了這月來最高的熱情。
畢竟下午駕車來的這兩桌客人裡,足足兩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兩位貌若天仙的美人,還帶著家仆若乾。
喂馬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駕車的三匹馬兒都是頂好的良駒,就算是長安城裡出來的那些大官人,也鮮見有這麼好的坐騎。
一看就是蜀地來的巨富商賈。
給這種公子服侍妥帖,那錦繡衣袍裡的碎銀隨便一丟,自己就又能去春香樓裡聽上幾個月的曲子了。
小二腦子裡做著美夢,繞著秦公子這一桌忙前忙後,更起勁了。
幾分鐘後,菜終於上齊。
小二擦了擦頭上的汗,滿懷期待地看著眼前的公子。
秦尚遠看著那雙期待的眼睛,訕訕地愣住。
乾嘛?
小費?
這什麼年代也興這種東西?
他伸手在胸口摸了摸。
愣了。
秦厭身上是有不少銀子,甚至還有些金銖。
欣喜之餘,一股不忿忽然就躥出了頭。
媽的……秦家祖上是真富啊!
秦厭身上的這些金銀,估計就足夠把這座破客棧給買下了。
見小二打量著自己,秦尚遠還是不由得扯了扯衣襟。
他舍不得給。
窮慣了是這樣的。
小二等著等著,見這位公子毫不動搖,眼中的光芒熄滅,垂頭喪氣地扭頭走了。
“小滿哥哥變得小氣了。”
夏蠻兒和夏虎萌相視片刻,夏虎萌也是淡淡一笑。
“我以前很大方麼?”秦尚遠愣了下。
“一次給小廝的銀鋌,夠人家半年的資糧呢。”夏蠻兒嬌怨而狡黠地說,“縱使這般,也不肯給蠻兒織羅一件漂亮的新衣裳。”
半年生活費!?
秦尚遠瞪大了眼睛,不愧是公子哥啊秦厭!
唉!敗家子!
低頭看著自己這桌的滿滿當當的肉菜,秦尚遠的目光隨即落到了隔壁桌。
仆從們和三位馬夫擁擠地圍坐一桌。
桌上就隻有兩筐乾巴巴的燒餅,以及一壺茶水。
領頭的車夫大叔注意到了秦尚遠的目光,以為是這位一路上不怎麼言語的公子擔心他們行進的速度,畢竟啟程之前特意叮囑了要儘快到達長安。
他伸出糙手掰下一塊餅,就著茶水吃了一大口,然後咧嘴笑著朝這位公子遙舉起杯。
“公子放心,拉車的都是好馬,吃了這頓歇息一晚,明早卯時出發,午時一準抵達金光門!”
“小二慢著。”秦尚遠冷不丁地喊。
“來嘞!”
小二心中竊喜,滿麵春色地回頭,心說這位公子果然還是大人大度!
“上酒。”
已經擦乾淨手準備收碎銀小費的小二愣住了“上酒?”
“給那桌溫一大壺好酒,”秦尚遠指著車夫那桌,“我們這桌的菜肉,有幾人,就照例上幾份。”
這話一出口,不光是小二,整個客棧的人都愣住了。
紈絝公子帶車夫仆人並桌吃飯的本就少見,結果今天跟著這位公子,竟然還吃上酒肉了。
“秦公子……”車夫和仆從們都覺得僭越,連忙擺手,“這不合適。”
秦尚遠沒理他們,看著小二“愣著乾嘛,還不快去?”
小二本就一波三折的心情再度低落。
請這些仆從馬夫吃肉喝酒的錢,不知道夠自己逛多久的春香樓!
掌櫃的倒是開心壞了,立刻殷勤地迎上來,催促小二去後廚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