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二十七年,正月十七。
入夜。
布政坊,秦宅。
過了上元節,長安城又恢複了宵禁。
傍晚,街鼓百響,坊門關閉。
坊內的店肆還亮著燈,但坊外的街上沒了聲響。
燭火幽幽燃著,偌大的宅子裡沒什麼人,隻有些家仆守著宅院。
秦氏的根基在蜀州,長安的宅子一般隻有在策天寺任職的族人居住。
到了秦厭這個年齡,父親和母親已經卸任,都留在蜀州宅府。
在長安任職的,隻有秦厭和妹妹秦羅煙。
聖女已經在自己房間裡休息了。
芙羅拉暫住在聖女的房間裡,這家夥最近折騰夠了,開始嘗試著融入策天寺。
本來是說要去跟夏蠻兒和夏虎萌住的,但她說什麼都不肯,必須要跟秦厭待一起。
於是就和秦羅煙同吃同住,早上去策天寺上班,晚上不值班就回來休息。
聖女養成了相當好的作息習慣,芙羅拉這個夜貓子也被逼得隻能早睡。
整個宅邸,隻有一間客房還亮著。
“小滿寺卿,這就是你的……停霜?”
通明的燭火下,慧海和尚看著麵前厚重織縷上的繁複矩陣。
秦厭點點頭。
秦尚遠又補充說“我們都叫這東西‘秘籍’。”
“秘籍?”
“武功秘籍,你要通了,這劍術就屬於你了。”秦尚遠解釋。
確實。
秦厭引導出了體內時間顱骨的力量,化為煉金符文,再用符文繪製這幅矩陣。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除了這份契約外,秦厭還從死掉的小劍宗裴獨殘餘的靈魂中拿到了他的契約。
“白駒”。
用同樣的方式製成契約,存放在策天寺內。
“我教你怎麼閱讀它,然後這份力量就會融入你的靈魂。”秦厭說,“也會隨著你的血脈,流傳下去。”
“明白。”慧海和尚點頭,“類似……惡魔的契約麼?”
“嗯,凡胎之體使用,會消耗精力。”秦厭說。
“聽說寺卿能借停霜斬出十九停,不知道貧僧學會後,能用出幾停?”
“一停。”秦厭回答,“天賦高的後人,也許兩停?”
慧海和尚愣了下,便讚歎道“不愧是小滿寺卿啊。”
“如此也夠了,在外人看來,即便半停,也是獨步天下的劍道。”
“明白……”慧海和尚疑惑片刻,又問,“寺卿,此法還叫停霜麼?既要傳世,總得有個名號。”
秦厭望向窗外沉沉夜色。
“此法速極,他人眨眼,如見一瞬星沉,夜儘晝明……”
秦厭微微一笑。
“就叫星晝吧。”
秦尚遠愣了“等等!這是我告訴你的名字,不算我乾涉了未來?”
然而秦厭隻是神秘地看了他一眼。
“你猜呢?”
教完慧海和尚。
秦尚遠獨自朝自己臥室走去。
“喂,秦厭。”秦尚遠忽然喊。
“怎麼了?”秦厭鬼影似的出現在他身邊。
兩人並排走。
雖然長相相似,但旁人看去,其實兩人相差很大。
因為一個是唐代紈絝的貴公子,一個是一千多年後的大學生。
氣質完全不同,要不是這身打扮和秦尚遠刻意端著,策天寺的各級估計早就認出來了。
“虎萌和蠻兒,你喜歡誰啊?”秦尚遠問。
“你是在問我?還是在問你自己?”秦厭一句話把秦尚遠腦子問懵了。
問出這問題也不奇怪,畢竟身為秦家族錨,秦厭,就是秦尚遠。
同一個靈魂,在同一個家族中輪轉了千年。
他如今和秦厭相識,也隻是在找回遺失的前世記憶。
“呃,問你。”秦尚遠思考片刻得出答案。
畢竟目前看來,秦厭跟他還是兩個人格。
“都愛。”
“啊?”
秦尚遠一愣,旋即恨鐵不成鋼地怒道。
“真壞啊你這人真壞啊你!”
“還有芙羅拉你沒算進去呢。”
秦厭笑了。
“你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