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讀小娘子!
古西昊沒好氣地蹦她腦門“竟然什麼竟然,你就沒有一點點受傷?”
古西弦瞬間低落“那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呢?”古西昊扶著她的肩膀,認真地道“妹妹,你是哥哥心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傷害了你,哥哥都不會放過,哪怕……他們是我們的父母。”
妹妹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從呱呱墜地那一刻開始,一直到現在,他們兄妹倆相處的時間遠遠超過了與父母一起的生活。小的時候,妹妹督促他上進,入了學堂,小小的人兒為了不讓他荒廢了時光,整日整日裡一個人坐在學堂外麵陪學,再後來,妹妹教會了他很多在父母身上或是在學堂裡都學不到的知識,又教會了她從師傅那裡學來的功夫。沒有妹妹,就沒有現在這般的他。而家裡所有的改變,也都是因妹妹而來,家裡所有的人,都受了她的恩惠。人要知感恩,懂知足。
他們一路相扶持,妹妹的好,他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他從不曾想過,對妹妹的第一份真切的傷害來自於他們最親的人。即便如此,他護妹的心也不曾動搖半分,於理於情,妹妹都值得他給予最高的維護。
古西弦也是真感動,她眨了眨眼睛,泛去了眼中的那一丟丟失落,她前世擁有對她最疼愛的父母,擁有父母完完全全的愛,來到這裡,對於現在的這對父母,她也有孺慕,也有敬重,她也曾用心對待,隻是不曾想,就那麼一顆夜明珠,竟還引出這麼多事,她更不曾想到,這事還讓疼愛他的哥哥身上被潑了汙水。她可以理解度纖娘對她態度的轉變,也能夠接受,但她對哥哥說的那些話,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她深信這話不是度纖娘傳出去的,但那些話,她肯定是說過的,哪怕是無人時,做為一個母親,也不該如此口無遮攔的隨意發泄,隔牆有耳的道理,她會不懂嗎?
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是一個人不成熟的標誌。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才不會受傷呢,我有哥哥就夠了。”她抱著古西昊的胳膊,巧笑嫣然。
“嗯。”古西昊摸摸她的頭,他已是堂堂少年郎,妹妹也日漸長大,他們都不是脆弱的人,他們肩上都扛著擔子,他們已獨立麵對了太多東西,對父母並沒有那麼大的依賴。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多日不曾回家的兄妹倆不知道,他的父母隔日就被古邵燁給遣送回了小月灣村,且還派了人對他們嚴加看守,沒有接到京裡的通知,除了小月灣村,兩人哪兒也去了。
坐在馬車裡的度纖娘灰敗著一張臉“相公,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那一步了嗎?我可以出去解釋的。”
“你要怎麼解釋?你又想解釋什麼呢?那些話是你沒有說,還是不是你說的?”古烈琪垂著眼瞼沒有看她,語氣低沉地歎道“終歸是我們害了孩子呀。”
“我沒想害昊哥兒的,我是無心的,我真不是故意的,相公,你要相信我。”度纖娘心裡慌的很,有一種重要的東西離她而去,再也找不回來的恐慌。
古烈琪抬起頭,眼神直視著她“對昊哥兒的傷害是無心的,那對弦兒呢?”
“怎麼哪哪都有那丫頭,關弦兒什麼事?外麵可沒有傳和弦兒有關的事。”度纖娘一時沒有轉過彎來,直接嗆道。
古烈琪的眉皺成了川字,又緩緩地鬆開,他拉著度纖娘手,輕輕地道“娘子,還記得弦兒出生時的樣子嗎?小小的,軟軟的,因為那時家裡貧寒,孩子生下來時,像隻貓兒似的,看著她健康地活了下來,我們是多麼的欣喜啊。”
度纖娘的記憶也被帶到了過去。
“後來,弦兒慢慢長大,是她把淘氣的昊哥兒硬給帶上了去學堂的路,小小的人兒,為了哥哥,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守在學堂外麵。因為她夢裡老神仙的教導,家裡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當初咱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現在咱們又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娘子啊,這一切都是弦兒給我們帶來的呀。”古烈琪的語氣中有太多太多的無奈,度纖娘想裝不知道都裝不過去,她的唇動了動,最後道“我也沒對她說什麼呀。”
“你沒說,但你做了。娘子,我們這輩子隻有這兩個孩子,隻有這兩個呀,多嗎?”見她始終沒意識到自己的偏頗,古烈琪放開她的手,斬釘截鐵地道“我古烈琪,這輩子,隻會有弦兒和昊哥兒兩個孩子。”
度纖娘冷哼道“若是以後有了,難道你還會不要不成?”
古烈琪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再次道“我古烈琪,這輩子,隻會有弦兒和昊哥兒兩個孩子。”
那天他跌跌撞撞來到燁叔家裡,把事情一說,燁叔當場就給了他一耳光“彆人家求之不得的兩孩子,在你們眼中算什麼?為你們爭榮華富貴有錯?還是為你們撐起門庭有錯?彆人家若得知孩子得了個神仙師傅,不定是怎麼敬著呢,而你們,竟然眼光短視到隻想從她那裡多撈點好處。我古家有你們這樣的子孫,真正是家門不幸呀。”
古烈琪想說自己從來沒這樣的想法,古邵燁卻似看透他內心一樣,繼續道“你也彆推責任,沒錯,話是你媳婦說的,但沒有你一直放縱,她會這般的不知輕重,能衍生出這般貪婪心思?疼媳婦不是錯,但疼媳婦不是在明知她可能會出錯時,不及時去糾正,而是放任不管。事情到了人儘皆知的地步,你才來找我有什麼用?我是能讓時間倒流,還是能堵天下悠悠之眾口?瞧瞧人家佟明彥夫妻,再比比你們自己,你們是被屎尿糊了眼睛嗎?”
“撲通”一聲,古烈琪直挺挺的雙膝跪地“燁叔,求你,求求你幫幫兩個孩子。”
說完“咚咚咚”的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古邵燁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了。佟明彥那邊他不敢想,也不敢去,佟明彥夫婦對兩個孩子那是掏心掏肺的好,他們有眼睛的,都能看見,要是他們知道了這些事,不定會氣成什麼樣子呢。
“帶著你媳婦離開這裡,回陰縣去吧,你們的心中,也隻能裝得下那裡了。以後沒有孩子們的同意,都彆再來找他們了。趁著還年輕,再生幾個孩子吧,這倆孩子,就彆惦記了。”古邵燁的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說出來的話卻如驚雷,震得他五臟俱焚。
半晌,他再次重重地磕了幾個頭,才抬起頭道“弦兒和昊哥兒都是好孩子,以後就拜托您老人家多關照了。我此生隻會有這兩個孩子,請燁叔幫我斷了生育的功能,我知道您能做到的。”
“兩孩子的事,你無需掛心,他們的能力超乎你們的想象,他們的人際也遠超你們所見。沒有你們,或許他們能走得更平衡。隻是你剛說的事,你確定要這樣做?”古邵燁盯著他問。
“我確定!”古烈琪重重點頭。
“不後悔?”古邵燁再次問。
“絕不後悔,此生有弦兒和昊哥兒,足矣!望燁叔成全。”古烈琪聲音嘶啞,但語氣從來沒有過的堅定。
“好!”古邵燁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隨手掏出了一個小瓷瓶遞給他“此藥性烈,你可能要受些罪,不過效果奇好,一顆下去,今生今世,你的子女緣就此終結了。確定不後悔嗎?”
古烈琪打開瓷瓶蓋,倒出裡麵的藥丸,二話不說,直接放入口中吞了下去。僅僅數秒,下腹就傳下絞疼感,如火如焚,額間黃豆大的汗珠蹦出,他的雙手無意識地五指成爪扣向地麵,臉上的表情逐漸扭曲,但他咬牙忍住了,隻輕輕地悶哼聲溢出幾聲。
古邵燁卻是真正的欣賞起了這個侄兒,還算是個漢子,夠果決,也夠堅毅,也不算無可救藥。
古烈琪是隔天被古邵燁派馬車送回家的,同行的還有兩個雖年輕但身手不凡的族弟,也是他們這一年的護衛,說更白一點,就是監護人,即護他倆的安全,也是監視他們的言行。古烈琪沒有任何意見,至少這樣,他還能從他們那裡知道些孩子們的情況。
度纖娘鬨了一番,但在兩族弟說,若她再這般下去,他們有的是能讓人悄悄消失還引不起人懷疑的手段時,被嚇到了,邊默默垂淚,邊去收拾東西。他們甚至與孩子最後一麵都沒見著,就被強製遣送了。
這一路上,古烈琪都在加快燁叔說的那番話,燁叔的話如鈍刀子在劃拉他的肉,刀刀痛入骨髓。時隔多日,他想起來時,依然冷徹心扉。
度纖娘卻不以為意地在心中想著,兩個大的沒指望了,她和相公都還年輕,再要幾個也算不得什麼事,哪怕被斷言子女緣薄,但凡事都有例外不是。
夫妻倆各懷心思,偶有交談,也隻是衣食住行和家中事了。
騎在馬上的古烈瑜和古烈珙都滿眼可惜,琪堂嫂這女人眼光還是短淺了呀,不然的話,有家主這麼一個女兒,誰還不得把她當祖宗供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