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寒趕緊偏頭,迎風一吹,將淚意壓下去。
他輕聲對著墓碑道“媽媽,你等我一下。”
回到車旁,跟寂玖笙兩人硬是來來回回搬了五六趟,這才將車內後備箱,以及後座上的花搬下來。
各式各樣的花將墓碑簇擁著,花香陣陣。
薄夜寒唇角不自知的勾出一抹笑意“媽媽,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就都買了一點。”
墓碑不會說話,不會告知喜愛什麼。
蘇惜韻的表情永遠定格。
最後,薄夜寒將最後一捧花拿了出來,鮮豔的玫瑰嬌豔欲滴,堆放在墓碑的正中央。
鮮花襯托,簇擁其中,恍若襯的蘇惜韻的麵容,也多了幾分生機。
“媽媽,這束花,我是替蘇叔叔送的。”
他能看的出來那些蘇管家從未宣之於口的愛慕之意。
初次相見,蘇管家的眼神,分明是透過自己在看某個眷戀的故人。
那種漣漪的追思,薄夜寒覺得自己無師自通,他懂得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是傾慕,也是愛戀。
薄夜寒似乎開車開累了,他蹲下去,將花束往旁邊挪了挪,給自己挪出一小塊位置。
他坐下去,頭靠著墓碑。
“媽媽,我過得很好。”
“我以後累了,會經常過來看您的。”
“對了,媽媽。”薄夜寒言語突然興奮,他仰頭,一把拽住了寂玖笙的手,朝墓碑道“媽媽,這是我的笙哥。”
突如其來的一下,讓寂玖笙下意識就想甩出去。
可到底是當著蘇惜韻的麵,他沒那麼冷酷絕情。
而後,他期待的扭頭看著寂玖笙。
那種眼神,怎麼形容呢,就好像一條陰冷的毒蛇,突然間,變成了一條乖順的,通人性的靈寵一樣。
寂玖笙朝墓碑點了點頭“蘇伯母好,我是他大哥。”
靈寵開心了,露出了無害的牙齒。
緊接著,薄夜寒絮絮叨叨,對著墓碑說了很多話。
一旁的寂玖笙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自己從來不知,薄夜寒竟然有這麼多的話。
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是冷著一張臉,言簡意賅,不是說誰蠢貨,就是盯著誰,伺機而動。
他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眉飛色舞,敞開心扉的袒露過這麼多。
一旁的薄夜寒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他從不是一個在初次見麵時,就會對人敞開心扉的人。
他更多時候是蟄伏,是森冷。
看著墓碑上的蘇惜韻,再看看旁邊的寂玖笙。
薄夜寒內心有些異常的興奮,他覺得懂了,覺得明白了這種情緒的轉變到底是因何而起。
這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是一個他沒有任何顧忌,不用擔心其他的地方。
他的媽媽,他的笙哥,是對他沒有威脅的人。
他覺得自己此刻正處在一個安全屋裡,在這個安全屋內,無論是蘇惜韻,還是寂玖笙,都會保護著自己。
薄夜寒由衷的開心。
這一絮叨,十八年來的人生際遇,那些爾虞我詐,乞討挨餓,欺辱卑微儘數被吐露出來。
這一刻,那些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仿佛煙消雲散。
他猶如一個局外人,亦或者是說書人,將那些苦難,折磨,當成了一件件故事,在這個安全屋內,說給了兩個他最親近的人聽。
天色漸暗,寒風四起。
遠處,一道車燈打過來,照在墓園中。
緊接著,從車上下來一個人,手中抱著兩束花,腰間彆著一壺酒。
薄夜寒瞳孔微縮,是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