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完，女帝又對著玉匠說道“雖說你現在沉淪下僚，少作見識，但念在你祖先曾得仙緣的份上，朕賜你九品的登士郎出身，世代相傳……”
巫姓玉匠沒明白女帝的意思。
旁邊的小吏狠狠推了他一下，急道“還不快叩謝皇恩？那可是九品出身，世襲罔替。以後你們家不僅可以代代做官，免稅免役，建有功勳，更是能成為名門望族……”
“啊！”
經他一解釋，玉匠才明白這份恩賞的好處，頓時叩頭道“多謝聖皇，多謝聖皇！”
“嗯。”女帝輕哼一聲，然後又看了插話的小吏一眼。
按道理，像他這樣君前失儀，是要拖出去打板子的。
但有時候，失也要看怎麼失。
上麵給了恩賞，受賞的人不明白，不知道恩有多大，你插話說出來就不僅無罪反而有功。
要不怎麼說，混江湖的，長眼最重要。
再加上女帝最近被“提線木偶們”折磨的極為心煩，因此就越看越覺得對方順眼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個衙門任職？”她問。
“回聖皇，臣名黃升，在將作府任臨時書辦。”那小吏恭敬回答。
大宋的臨時，並不是抓過來辦兩天差，然後就踢走的意思。
而是一種機動崗，哪裡需要就去哪裡做事。
職位本身則是書辦。
屬於不入流的中吏。
女帝又仔細打量了一會他的臉盤，身段，覺得雖然比不了二張穀俊，但也勉強過得去。於是開口道“黃升，皇升，聖皇飛升……這名字倒也算好彩頭，以後你就跟在朕身邊吧。”
黃升聽後，大喜道“末吏多謝聖皇隆恩，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所有官吏，包括河工民夫都羨慕得看向他。
這可是一步登天。
那黃升謝完恩並沒有站起，也沒有走到女帝身後。
——就憑這份榮而不驕的心性，方從就斷定他將來前途無量。
前提是女帝正常。
不提方從的心理活動，但說女帝，獎掖完後，立刻對著趙詹曲裾道“多謝趙真人為我解惑。隻是，我這裡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真人不要拒絕……”
趙詹輕輕一揮袍袖，道“陛下無須如此客套，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女帝道“初時，朕隻是聽說，這墮仙湖底有仙府，而我大宋開國之君，更是從府中取得過寶物，由此遠超常人……所以在捕獲逆賊之後，便動了前來尋寶的心思……”
“集結物資，調度大軍，花了不少時光。其後又遇到叛亂，種種故事，真人也算半個親曆者，因此無需多言。隻是如今，我大宋付出如此代價，卻發現湖底並沒有什麼仙府，隻有一座難辨真假的玉鎮……”
“我就想請教真人，當初開國之君所說的仙府，到底存不存在？如果不存在，那些寶物從何而來？如果存在，又到底在哪？怎麼才能獲得仙寶？”
“這……”即便以趙詹的見多識廣，聽到問題也不由感覺束手。
他思忖許久，說道“陛下之疑，也正是小道之惑。這山海鎮雖然浩大，其上川巒神獸也栩栩如生，但和仙府卻怎麼也關聯不起來。所以，小道覺得，可能當初大宋開國之君，就是以訛傳訛……”
女帝聽後問“何謂以訛傳訛？”
趙詹道“陛下試想，那石敬初時隻是一介凡人，誤入墮仙湖，不管是被打入還是自行，都必然是憋著口氣，且不能在水下多待。所以，很有可能，是入水之後，無意落在了山海鎮的某一區域。因山海鎮上雕刻栩栩如生，加上水暗難辨，便以為是落入了神仙的洞府，類似洞天福地的地方。否則無法解釋，水底為何會有山，有獸……而他匆忙驚駭之下，隨手抓到了什麼，便帶著一起潛上了岸。那物可能是前人遺留的丹瓶，器物，也可能是一個儲物袋。畢竟，雖然後起修士不知這山海鎮，但上古遺族卻是知曉的，其中若是出現過修士，按祖先所留之圖來尋，然後發現無法收取鎮體，最後不慎遺落一兩件修行之物，也是很有可能的……”
女帝聽後，微微頷首道“然後就便宜了那石敬？而那石敬慌忙之間，還以為是從仙府中取得了寶物？並且把那些雕刻的山獸都當了真，所以囑咐後代千萬不可再次來尋，否則會被神獸吃掉？”
趙詹道“這是可能之一。”
“可是，得到線索來尋的人，還有溫太醫。當年他可是修士，雖然朕不知道他到底處於何等水平，但想來不會像凡人一般入水後立刻就要上浮呼吸……那他為何又說自己找不到仙府？按道理他也應該看到部分山海鎮才對。”
趙詹道“陛下言之有理。但也可能，是山海鎮上覆蓋的淤泥，迷惑了他的感官。畢竟，不到築基，是無法誕生神識的。就算有神識，若是泥土硬化，與雕塑貼合在一起，看起來也不過是凹凸不平的湖底峰刺。一開始，包括小道在內的所有人，不都是這般認為的嗎？若不是抽乾墮仙湖，又堅持向下挖掘，恐怕這秘密永遠沒有得見天日的時候。”
女帝道“真人所言有理。但那石敬當初又為何沒有被淤泥迷惑？據真人所言，三宮消失已逾萬載，那這朕沉在湖底也應該超過萬載，早就已經覆蓋了厚厚的泥石……”
趙詹道“那就隻有兩種可能可以解釋此情。一，在當初石敬來時，這鎮還未沉湖超過百年，是剛安放在此的。另一種可能，便是這鎮乃空間神器，看似雕有山海萬物，實際裡麵自成天地，更沒準是傳說中的洞天至寶。而那石敬，不知為何打開了門戶，真正進入了傳說中的仙境……”
女帝聽完，眼睛亮得猶如天上星辰“至寶？仙境？”
趙詹道“正是。實際上古之時，我方世界叫做洪荒。不僅誕有真仙，就連聖人都會在世間行走，可不是現在這等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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