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樹空間劇烈震顫,它在激動,在歡欣,在無聲誦唱阿泠的名字。
赤紅的滅之玉散發無儘毀滅的氣息,阿泠在這一刻隻留下了能夠維持兩天壽命的靈蘊,幾乎是把所有修為全都賭在了這一刀上。
刀出,狂風呼嘯,天地震顫,青山宗還活著的所有人,山間的所有野獸,飛舞在月光下的所有飛蟲,天上的雲,雲後的月。
天地萬物都在驚懼這一刀,它帶著無上偉大的諭令,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擋,唯有遵從其即死即滅的命令。
這一刀揮出,阿泠聽到了空間碎裂的聲音。
半張哭臉麵具,連同吳究的半邊頭顱被斬落,沒有落地,它們在被斬過的瞬間就化作了虛無,沒有留下痕跡。
透過被斬斷一角的空間縫隙,他看到昏暗的血色空間內,一刀可怖的裂痕極速擴大。
毀滅的靈蘊鑽進了空間裡,讓其開始塌陷。
阿泠身形搖晃,他身後正在包圍過來的、驚聲尖嘯的女子們都止住了身形。
“結束了。”阿泠快要站不穩了,他的魂海內已經快沒有靈蘊了,此刻他隻是個壽命還剩兩天的將死之人,自己的一切已經賭在了這一刀上。
他跪倒在地上,黑劍失去支撐掉落在手邊,阿泠強撐著讓自己清醒,死死盯著踏出空間裂縫的吳究,心裡滿是絕望。
笑臉麵具連同頭顱被削去一半,身後的詭異空間開始塌陷,吳究依然行走在青山宗的地麵。
他猩紅的長袍隨風飄動,聲音也變得充滿怨憤“好很好,你果然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苦心經營,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副麵具,收集到這麼多信徒,一刀,你一刀就斬去了我一半心血!”
吳究身上的猩紅長袍正在化作灰燼,露出裡邊枯瘦的肉體,他身上伸出來的絲線正在慢慢崩潰,笑臉麵具之上也出現了裂痕。
“不不,還不能結束,我還沒有成神,還不能”
他咆哮著,搖晃著身形,猩紅的絲線不斷地從他身上的各個角落長出,它們刺破皮膚的刹那帶出許多鮮血,卻立馬又枯萎下去。
毀滅的靈蘊正在侵蝕他的肉身,帶走他在這個世上存在的一切。
不斷產出又凋零的絲線中,有一根孱弱的絲線顫抖著延伸出來,它顫顫巍巍地伸向阿泠。
阿泠還剩下最後兩天的靈蘊,他抽出一天的修為,也隻能勉強倒在地上向後爬行。
“爬啊泠鬼,他他娘的隻要爬過去,我的靈蘊還剩下一天”
隻要撐過這一夜,吳究在毀滅靈蘊的影響下,一定會比他先死。
“不能死。”
他還想找哭臉麵具奪回歸雁村的靈魂。
“逃。”
魂樹空間內,青山宗內,也還有許多人等著他去救,他們的肉身已經被毀去,這世上唯有他能夠再度讓他們重新活過。
阿泠被激勵著,竭力爬行遠離吳究,他的指甲扣在堅硬的石地板上,指甲全都翻起,露出裡邊鮮紅的嫩肉。
絲線緊緊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般無力,隻是吳究的肉身正在急速崩潰,笑臉麵具上的龜裂也越來越大。
阿泠費力抬頭看了一眼,還好,那些女人們全都站在彆院外圍,吳究此刻已經無法再度操控她們了,絲線無法再汲取靈蘊。
隻待滅之靈蘊將吳究徹底化作虛無,他就贏了,徹底贏過麵具,殺死一位八階靈修。
他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遠處的天邊也出現了微光,天快亮了,等到天亮了,阿璃她們應該也發現自己不見了。
似乎賭贏了——刀鬼剛想這麼說。
忽然,腳步聲響起,有一個人踏過彆院房屋的廢墟,踉踉蹌蹌地朝這邊走來。
阿泠快要模糊的視線裡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那是江蓓。
她雙眼無神卻飽含淚水,身下墜著已經毫無生息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