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村子,阿泠也曾遇見過。
青成山腳下那座村莊曆曆在目,他雖然麵上冷靜,純淨靈蘊已經遍布了全身經絡,使得他一對異瞳在日光下也似有光芒流轉。
進村自然是要進的,但劍鬼忽然想起一樁來,那就是楊福生作為此地城主,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進去?
要是這十家村真有什麼貓膩,他怕打草驚蛇。
仔細想想,他也沒有什麼合適的、用以改換外貌的手段。
虛構一張臉出來?
行倒是行,隻不過要保持虛假麵容,就得持續供給天道以靈蘊,實在是令他有些肉疼。
他斟酌一番,決定還是問問楊福生這位七階靈修有沒有什麼好法子,起碼也比自己多活了那麼多年不是。
話還沒問出口,魂樹卻率先自作主張回應了他的想法。
三色樹葉無風自動,婆娑之間,屬於生之玉的潔白熒光霎時間蓋過了漫天紫意。
身在魂樹之外的田閔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原本四處張望散漫的她此刻正直勾勾地盯著阿泠。
楊福生沒弄清這兩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一路上對田閔也小心翼翼地拿捏著態度,好在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打算理會自己,從頭到尾都拿他不存在。
事實上他發現這小姑娘好似什麼都不在乎,一直是有意無意和仙尊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偶爾視線停滯也是為了仙尊。
他看到田閔專注在阿泠身上,便也順著她視線看向沉默不語的“仙尊”阿泠。
光是這一眼所見,就足以讓楊福生銘記一生。
他看到阿泠的側臉上肉芽正在“沸騰”,少年家溫潤俊秀的臉龐就好似被人拿漏勺生生刮碎了一般,那些細密的肉芽纏繞著晶瑩血絲在其骨麵遊走。
這一幕讓他不寒而栗,他擅使幻術使人陷入恐懼幻境之中,比如有一次,他使得一個極其怕蛇的人墜入幻境,其身下便是蛇坑,它們交織在一起互相擠壓、扭動,彼此借助互相軀體爬行。
那一場幻境他頗為得意,因為他抓住了對方的弱點,以幻術徹底擊潰了對方。
他想起自己曾構築的幻境,覺得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而他才是墜入幻境之中的人。
“過來。”
等他被阿泠呼喚時再抬起頭,卻發現那張臉早已不是他所記得的模樣了。
此刻的阿泠臉上沒有扭曲的血肉,也不見昔日輪廓,變成一張普通的少年家臉龐,這樣的長相不說遠了,光是在北樺地界,一巴掌拍死十個,便有八個少年家長得和這差不了許多,毫無特色可言。
楊福生暗道,原來這是仙尊改換容貌的手段,以他幻術造詣,卻是根本看不出絲毫破綻。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原來這並非是幻術,是真正意義上的“換臉”。
縱使他七階修為,作為一城之主自認閱曆不淺,也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整個臉都麻酥酥的,像是被無數雙無骨的手輪流同時撫摸,險些讓他舒服地叫出聲來。
有那麼一刻,他的視野忽然寬闊了不少,正疑惑之際,正好看見田閔在他對麵,臉上正如之前阿泠一般肉芽亂舞。
楊福生當場就明白了,原來眼珠上傳來的涼爽和寬闊視野,是因為眼睛周圍的血肉都開始扭曲,它們在阿泠渡出的這一道靈蘊命令下重新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