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無語,走出來把一群人都打發了,獨獨留下了哭哭啼啼的那位公子。
“你怎麼哭了?”
公子擦著眼淚,“我是偏遠地區來的,我們那裡的山上隻有些野花野草,不長這種東西,我也不識得這些文人墨客喜歡的東西,府中的其他人都覺得我沒見過世麵,看不起我,隻有公主你把我當人,平等的對待我,還為我出氣……”
顧陌,“我為你出氣?”
“公主你剛才為了我嗬斥了他們,公主你真的好好,能有機會服侍公主,真是我三生有幸……”
不用顧陌做什麼,他已經自我pua完了。
顧陌,“……”
這些男子中也有大臣們從族中遠房選來的,這個男子就是屬於那一類,雖然讀書識字但是文化程度確實不高。
不過他長得確實好看,氣質也如同空穀幽蘭,外貌條件太好,皇帝也實在是舍不得放棄,所以也把他送進來了。
但他的那張嘴和氣質外貌卻完全不是一回事,顧陌之前就見過他一張嘴把全府的公子罵得自閉的樣子,如今在她麵前倒是裝起柔弱來了。
顧陌笑了一聲,“他們竟然這麼看不起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於是顧陌又把那群公子叫了過來,一本正經的教訓起來。
“什麼叫世麵呢?彆人在京城欣賞名家巨作,那是彆人的世麵,你在偏遠的地方看野花野草,自由隨性,那也是你的世麵。這個世界本就是千奇百怪的,所謂的世麵不過是世界的一麵,沒有任何標準答案,我們做人呢,就得允許自己做自己,彆人做彆人,可以抬頭仰望星辰,也要學會低頭俯視塵埃,要豐富自己的靈魂,飽滿內心,不要用自己自己所以為的見識,去嘲笑彆人對這方麵知識的欠缺。”
“讀書識字的目的,是讓你們知禮儀懂進退,如果你覺得一個東西應該讓大家都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給彆人講解科普,而不是嘲笑,說彆人無知。”
一群公子一個個都一副受教悔改的樣子,但心裡都在對那個公子罵罵咧咧,覺得他心機。
那個公子叫管遠。
從這天之後,他一下成了顧陌身邊最受寵的公子,把其他公子都給比了下去。
連智腦在某個瞬間都覺得顧陌是看上這個管遠。
顧藍得知那些公子為了得到顧陌的寵愛,在後院無所不用其極,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來找顧陌,用很痛心的語氣對顧陌說道:
“樂安姐姐,那些男子出身名門,從小就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他們本都應該是展翅高飛的鳥兒,本應該成為朝廷的棟梁,為國家出一份力,可現在呢?”
顧藍一臉失望繼續說道:“現在你把他們關在後宅,折斷他們的翅膀,讓他們像女人一樣為你爭風吃醋,讓他們學到的報銷朝廷的手段,全拿來爭寵,你讓本該傲雪欺霜的他們,變得麵目可憎,你真的太過分了。”
麵對她的指責,顧陌反而笑起來。
“三妹妹啊,你乾嘛要把這麼大的罪名扣在我身上呢?決定他們是成為國家棟梁還是公主麵首的人是我嗎?你對他們的現狀不滿,你覺得他們可憐,你為什麼不去找父皇?為什麼不去質問父皇為什麼要廢掉這些未來的國家棟梁呢?你來找我乾什麼?難道是因為得罪我不用失寵不用殺頭嗎?”
顧陌站起來看著顧藍,“你替這些被關在後院逐漸變得失去自我的男人打抱不平,但你為你自己打抱不平過嗎?”
“你有想過嗎?你跟那些被關著的男人有什麼區彆?你看到自己的處境,看到天下其她女人的處境,你有這麼憤怒過嗎?你有覺得女人被作賤了嗎?”
“同樣都是人,男人就應該有自我,就應該如同雄鷹一般展翅高飛,女人就應該被關起來馴化?你覺得彆的女人該被馴化,覺得你也該被馴化,那麼,都是被馴化的女人,你又為什麼要憎恨同類呢?為什麼要把你自己淒慘的處境怪在和你一樣被馴化的女人身上呢?”
顧陌一步步的逼近顧藍,“你為什麼要恨我母後?為什麼要恨我呢?沒有儘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讓你覺得自己過得很慘的是我母親嗎?對你的婚事負有主要責任的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都隨意答應要把你嫁給彆人了,你最後怪的為什麼是我母親和我呢?你到底為什麼不敢去恨真正的罪魁禍首,而要去恨和你一樣身不由己的被馴化你的女人呢?是因為去恨那些男人的代價太大,你不敢,所以隻能選我們這樣的弱者下手,是嗎?”
顧藍震驚的看著顧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顧陌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她難道知道了她重生的事嗎?
“我以為男人能掌握權柄,能淩駕在女人之上,是因為無論他們身處什麼樣的環境,都比女人理智、比女人高風亮節,他們天生就比女人要優秀,道德感要高,他們是與眾不同的……”
顧陌輕笑一聲,“可你看,當那些男人被關進了後宅裡,原來他們也會為了爭寵、為了利益不擇手段,變得那般的麵目可憎,讓人厭惡,可見,錯的從來都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而是這種針對人的生活方式,本身就會讓人失去自我……”
所以,男人把女人關起來,看著她們為了一口吃的,為了活下去爾虞我詐,卻憑什麼又要嘲笑、鄙視她們頭發長見識短就知道爭那一畝三分地呢?
她們難道不想去爭更廣闊的天地?
顧陌的目光再次落在顧藍的身上,“你從來都看不清自己真正該恨的人是誰,你恨讓你上輩子的人生變成那樣的人,但你不恨不爭氣的自己,你逃避自己的責任,你也不敢恨掌握權力的人,你隻敢恨和你一樣深處泥沼中身不由己的人,你口口聲聲要報仇要改變人生,其實你不過是那群人的幫凶,你局限了你自己,也在局限彆人。”
顧藍反駁,“我沒有!”
她怎麼能承認自己是這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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