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將人救回來,豈不是打我自己的臉,砸我們回春堂的招牌?”我又氣又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明彰含糊其辭,“他那腹痛實在蹊蹺……若從脈象……”
我直視著他,語重心長,“望聞問切,不能隻從切脈。”又吩咐靈卉道,“去將我藥箱拿來。”
顧明彰不明所以,一頭霧水,“您的意思?他確實有其他病症?”見我胸有成竹,他表情有一絲崩潰,“難道我真的誤判了他的病情?”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緊張惶恐已然溢於言表。
我知道這個答案對一個醫者來說,有多麼的重要。所以我注視著他,一字一句,鄭重其事地說“沒有。你若誤判,我不會出門叫人作證,自取其辱。”見他麵色稍緩,我又說道,“但你們的確忽略了一些細節。兩證並發,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隻盯著明處,才叫你們亂了分寸。”
適時,靈卉捧著我的藥箱回來。
像這種重症難起的病患,專有一間病室。
我提起藥箱,讓靈卉在外等候。她畢竟不是醫者,男女有彆。
但等了半晌,見顧明彰也立在外麵,不禁有些著急,掀了門簾出來“你做什麼?莫不是怕見血?”
顧明彰愣了愣,“姑娘讓我進去?”
“不然呢?”我瞪他一眼,“這裡還有誰能幫忙?你不是大夫?”
“我是。”顧明彰篤定地點頭,眼底劃過一絲驚喜。
我甩下門簾,催了幾次,才將那老漢的兒子攆了出去。
……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為老漢施針的時候,堂中陸陸續續進來數位醫者。
這條街上不隻回春堂一家醫館,前前後後、老老少少的醫者學徒,即便前幾日沒來湊熱鬨,今日這番盛氣淩人,也足夠他們好奇。到底是什麼,讓我敢這樣大放厥詞。
堂中很靜。病情之事,他們進來之前,便有了議論。得知我在救治,眾人更不敢出聲驚擾。隻是他們越來越好奇,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女醫,葛老的關門弟子,能有什麼本事。牛大夫在同行麵前,算得上德高望重。他診過的,自然無人質疑。於是更加好奇,牛大夫都不敢斷言的病情,我這般狂妄,是準備拿什麼救人。
不知過了多久。我隻覺得兩腿酸軟。
顧明彰長長鬆了口氣。
“兒啊……”老漢自病室中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
“爹!”老漢的兒子原本在門外踱步,聽到裡麵傳來的動靜,忍不住掀開門簾探頭進來。看到父親的變化,他先是怔住,隨即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爹,您……您感覺怎麼樣?”他哽咽著,眼中閃爍著淚光。
老漢靜靜地平躺在病床上,他的呼吸平穩,烏青的臉色漸漸有了生氣。
“快……快給女神醫磕頭!”老漢用儘全身力氣,虛弱地說道,“我疼了這麼些天,終於能喘上氣了。”
老漢的兒子愣了好一會兒,突然激動地跪倒在地,對著我連連磕頭,“謝謝姑娘!謝謝姑娘!您是神醫!您真的是神醫!!”
病室內的動靜吸引了堂中的眾人。有幾個心急的,已然掀開門簾往裡窺探,見到老漢氣色好轉,病情明顯緩解,個個都露出驚訝之色。
我冷冷回眸。那些人立刻放下門簾,縮了回去。
各家醫術,各有長短,各有絕學。豈是能這樣隨意窺探的。那不然還要門簾何用。先前顧明彰猶豫不敢進來,也是因為如此。他隻是學徒,無緣絕技。
藥效未退,加上天氣惡劣。我讓老漢的兒子在室內陪著,允許老漢多休息一會兒,待症狀穩定再走不遲。
“剛才還痛得死去活來的,現下竟然真的好了!”
“沒想到薑姑娘這麼年輕,居然有如此高明的醫術?”
“回春堂果然名不虛傳,怕是有什麼驚世絕學。”
“是啊,薑姑娘才剛接任,深淺難測,但羅聖手的本事,那可是有目共睹。”
“我曾注意過葛老,那可是位老神仙,一眼可斷生死。”
“能被這樣的老神仙看中,想必是有些天賦。”
堂中議論紛紛,我倚牆歇腳,才知道聚了這麼多人,尚不急著去出風頭。
顧明彰站在一旁,神情複雜。而後他緩緩走到我麵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謝姑娘不吝賜教。”
我扇了扇眼簾,有些疲憊地笑笑,“就當是你留在回春堂效力的報酬吧。”
有耳尖的聽見我們的話音,連忙趕了過來。
“薑姑娘!”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衣衫應還是學徒,“我們正在等著您呢!快來與我們說說,那老漢的症結到底是什麼?您是用的什麼法子,將人救回來了?”
眾人聞言,紛紛回頭,對我投來敬佩與期待的目光。
靈卉也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看著我,眼中滿是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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