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天色大亮。
陽光透過薄霧,灑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拋下道道金光。
街道兩旁的商販漸漸忙碌,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走過路過,陸續有人被花草集裡琳琅滿目的貨品吸引,或好奇駐足,或進入店內。三三兩兩,不一會兒便形成了一道風景。
“這原來不是花妍堂嗎?”一位身著錦緞的婦人微微蹙眉,抬頭望向那塊嶄新的牌匾,“何時換上了花草集的名號?”
“是啊,昨日我經過此處,還是花妍堂呢。”另一位打扮華麗的婦人輕聲附和,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這既然來了,不妨進去瞧瞧?”
想來高禦醫就快要到了,我主動去門口迎接,順便觀望這新店的生意。
今日,我特意打扮了一番。身著一襲嫩綠色交領長裙,腰間係竹青的束帶;衣料用的是上好的蜀錦,質地柔軟輕盈;裙上未著花樣,純淨素雅;既不會因敷衍失了禮數,也不會因為過於俗媚而失了醫者的清貴。
房中至今未有銅鏡,我簡單將青絲挽起,垂墜兩縷柳黃色的發帶,正應這明媚的春日,清新飄逸。自從在堂坐診,我便摒棄了那些繁複顏色,更受不了那些沉重的金銀珠釵,既妨礙做事,又添累贅。如此這般,一來是花草集開業,心情大好;二來不能在前輩的麵前失禮,更不能在識得師父的前輩麵前失禮。師父臨行前再三叮囑我莫要丟他的臉,身為弟子不敢不從。
眼看時間將近,我理了理衣領,輕撣裙裾,佇立門前。
“薑神醫今日格外嬌豔,可是要去見什麼重要的人嗎?”路過的婦人望向我,語氣流露出欣喜。
我定睛一看,是附近來診治過的大娘,不由地微微一笑“今日是有貴客。”
“哦哦。”大娘點了點頭,目光上下打量我,頗有些語重心長,“神醫這一身都好,就是頭麵太素淨了。”話音未落,大娘掀起蓋簾,從提籃中挑出一朵紅粉的芍藥,遞與我麵前,“這麼好的時節,正是姑娘們打扮的時候。這朵花送與神醫,多少添些顏色。也沾一沾花朝的好運。”
那芍藥暈粉層紅,柔嫩的花瓣上還沾著幾滴露珠,嬌豔欲滴。
我受寵若驚,正要摸錢袋,被大娘止住,“不用不用,薑神醫救過老身的命,能接受老身的心意,便是最大的安慰了。若姑娘們見薑神醫的花好看,都來找我買花,那還是老身賺了。老身以後日日來給姑娘送花戴。”
在春日,少女們簪花應景,是常有的風情。
我推辭不過,有些羞澀地將那朵芍藥彆在發間。
一聲多謝還未出口,身旁已然有人問大娘買花,隻得點頭示意。
顧明彰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垂眸望著那朵芍藥,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輕歎道“人人都誇對麵的花草集會做生意,卻不知大娘也是個中高手。”
我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書讀完了?”
顧明彰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臨時抱佛腳,不過是壓壓驚罷了。倘若這樣就能管用,哪裡還用得著平時用功。”
我點點頭,左右張望,不見馬車。
心中正自疑惑,就聽顧明彰語氣莫名地說道“姑娘盯了一上午,不如趁這會兒無事進去對門瞧瞧。或許那花草集的掌櫃,真是個會做生意的,為姑娘送上一套胭脂水粉,也未可知。”
他話音未落,對麵忽然嘩啦啦來了一行人。
為首的姑娘麵容秀麗,穿著色彩鮮豔的繡花衣裳,兩手拖著一盤精致的胭脂,滿臉堆笑地走上前來,“姑娘是薑神醫吧?隻往這街上一看,便知是您。我們是花草集的女使,今日開賬營業。掌櫃的讓我們送些小物來,請薑神醫掌掌眼。若是神醫不嫌棄,就請收下留用。若是瞧不上我們手裡的這些,懇請姑娘移步,到鋪中親自挑選。但凡您喜歡的,都可帶回來,小店分文不取。”
“這世上還有這種好事??”
“謔,這手筆,最好最貴的都拿來了?”
“這花草集是哪位掌櫃坐鎮,這般會做人?往後的生意絕差不了。”
“差?您看看人家店裡的生意,哪兒能與這個字沾邊?”
“這買賣做得,一本萬利啊!”
“是啊,誰不知薑神醫是美人,平常不施粉黛也是美的,眼下若是收了他們家的東西,以後就是他們家行走的招牌……”
幾位掌櫃又湊在一起看熱鬨。
“說起來,薑姑娘當年可是咱們壽城第一美女,才情俱佳。”
“人家如今成了神醫,受人尊崇,早已不屑爭奇鬥豔。”
“我看啊,薑神醫不會收的。這對門才來一天,憑什麼占這樣的便宜?簡直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
街上人來人往,轉眼就被吸引了注意,將我與花間集的女使們圍成了一圈。
眼前的女侍一行共有三人,一盤胭脂,一盤水粉,還有一盤芙蓉膏,每一盤都疊成小山一般,在我麵前齊齊站成一排,尤為晃眼。
我暗暗咬牙,自己絕沒有交代過季善安做這樣的事。店裡的掌櫃應該還不知我是東家,也沒道理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實在巧合,我斜睨顧明彰一眼,後者連忙擺手,一臉無辜地說道“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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