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山聞言,轉身步至書案前坐下,“我在這陪你解悶。”
話音落下,氣氛驀然變得微妙。
我牢牢盯著他,眼中不乏審視和無奈:“我要放血引流,需得靜心手術,分不開神。你莫要胡鬨了,快出去。”印象裡,他總是心思縝密又沉穩的,近日卻像是變了個人。
“那我在這陪你。”盛青山拿起我案前未讀完的書卷,一副會保持安靜的模樣。
呂伯淵始終未發一言,此刻卻低垂眼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語氣裡藏著幾分戲謔:“盛將軍如此掛懷,莫非是擔憂我告知文君,你今日於朝堂之上,對榮家所行之舉?”
盛青山聞言,果然沉下臉來,“文君不是狹隘之人,自能明辨是非。”話雖這樣說,他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躲著我,連眼角餘光都將我避過。
“哦?”呂伯淵似笑非笑,“過了今日,榮家恐怕將風雨飄搖、一敗塗地。畢竟是生養至親,血濃於水,若因此心生怨懟,大將軍以為這是狹隘、不辨是非?”
我冷眼望著兩人,移至桌邊桌下,一言不發。盛青山口中的不得安寧,是這樁不安寧嗎?他在我麵前粉飾太平,出門便要置榮家於“死地”。我與他皆有夢中的情境,我心中早已有了準備。這有什麼可瞞的呢?莫非是有變數?
“你惺惺作態,就為來挑撥離間?”盛青山擰眉,不由自主地握緊書卷,幾乎要將書卷捏碎。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古籍。我皺了皺眉,目光定格在他手上。
似是感受到我的注視,盛青山怔了怔,後發覺手裡被捏緊的書卷,驟然放鬆,連忙小心翼翼地放回案頭。
“呂某本無意多言,隻是見大將軍心神不寧,這才坦言說明罷了。”呂伯淵語氣淡然,卻也不甘示弱,“我來,隻因為……”
“夠了。”我目光掃過二人,打斷他們無聊的爭執,“你們要爭,去朝堂上爭。不必來我眼前演戲。”
房中靜默,隻聽窗外雨聲沙沙作響。
我深吸一口氣,神情平靜,向著盛青山說道:“你誘我父兄深陷,今日之事,圖謀已久,眼下才裝無辜,豈不是可笑?”言罷,又望著呂伯淵,緩緩道,“軍賞一案,早已完結。你查處那麼多監察院的案子,要參榮家,易於反掌。生生等著他從宮裡出來,替你補這致命的一刀。是因顧念與我的情誼,才遲遲沒有下手?還是寧可替人做嫁衣,也要將榮家釘於死地?”
兩人默默看著我,眼中情緒複雜難辨。
“既然之前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何必又在我眼前演這有口難言的戲碼?”我輕笑一聲,自嘲道,“總不該是怕我難過?可難過又能如何?就能攔得住你們了?”
“文君……”呂伯淵泰然自若的表情逐漸潰散,欲言又止。
他們本就是這樣的人。實在沒有什麼好失望的。
四周的空氣似乎又凝重了幾分。
情緒翻湧,將眼眶中的淚水硬生生逼退。待我再次抬起頭來,視線直直投向盛青山,“我隻想知道,榮家會怎樣?”
是了。若隻是這件事,他們早已與我鋪墊過。夢中呂伯淵是在暗中推波助瀾,引得盛青山與我榮家相爭,已使我父親丟官,兄長被貶,親人離散……眼前,他們幾乎合力,榮家要麵臨的,恐怕是滅頂之災。
這才讓他們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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