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盛青月帶著一眾仆從敲門。麵上籠著一層寒霜,像是我苛待了她的兄長。
我慵懶地在桌邊撐著腦袋,任由她在房中嫌東嫌西。
即便昨夜盛青山不言不語,但這遍體鱗傷,還是讓他升起了高熱,免不了一番折騰。這一早晨,我大腦昏沉,隻想他們趕緊離開,讓我補個回籠覺。
她言辭犀利,直指盛青山不孝不悌,行事魯莽,全然不顧及臥病在床的母親;盛青山沉默以對,未有絲毫辯解。她哭盛青山任性妄為,府中儘是爛攤子,而他置身事外不管不顧;盛青山耐著性子溫言安慰了兩句。
而後盛青月終於將矛頭指向我,怒不可遏地嚷道:“若不是這個女人,我們盛家何至於此!你為何還要管她的事!”
盛青山皺起了眉頭,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青月,不得無禮。”
我早料到會有這樣一出,好整以暇地將目光落在盛青山的臉上,希望他能自己解決掉這個麻煩。他受了傷,我也在養傷,實在沒有閒情講沒有用的道理。
“薑文君,當年是你自己沒有本事,身為當家主母鬥不過妾室,怪不到我們盛家頭上。是你的母親說你身患惡疾不堪拖累,盛家才與你義絕。即便義絕,哥哥再三留過你,也是你自己不肯回來。你既為了何正武讓我哥哥淪為笑柄,令我家族蒙羞,如今為何又要藕斷絲連,讓他差點為你送命!!你到底安得什麼心?”
盛青月一鼓作氣,麵頰緋紅,昔日溫婉淑女之態蕩然無存,能說出這番話來顯然是積怨已久。
我等了一等,見她怒氣衝衝,兩眼一眨不眨地瞪著我,才緩緩說道:“罵夠了?那請便吧。”
盛青月聞言訝異地看著我,怒意更甚,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你!你無恥!”
“盛青月!”話音未落,盛青山怒斥道,“你若再胡攪蠻纏,我便當沒有你這個妹妹。”
“哥!”盛青月眼中瞬間盈滿淚水,聲音哽咽,“你我一起長大,居然為她說出這種話?你被她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我輕歎一聲,放下有些微微發麻地胳膊,慢條斯理地說道:“若真這麼舍不得,不如抗旨將你哥抬回去休養。”
盛青月受了盛青山的氣,看著我的眼神越發怨毒,口不擇言,“你得意什麼?你這院中每日多少外男出入,連萬花樓的娼妓也比你體麵!榮家妹妹以你為恥,在家哭得眼睛都腫了!你無媒苟合、珠胎暗結、水性楊花,何家才不肯迎你回去,就是怕你玷汙門楣!你哄得我哥失了理智,但你帶著兩個野種,此生也彆想再踏進盛家半步!你這樣的人,便該是過街的老鼠,人嫌人打。”
屋中的空氣驀然變得凝滯,一眾仆從大氣也不敢出。
盛青月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頰,幾乎要滴下血來。
盛家查抄時,我拒她於千裡之外。以她的性子,我料到她今日不會有好臉色,但我沒想到她會這般無理取鬨,不由地注視著她,眼神漸漸冷卻。
“放肆!”盛青山顧不得身上的傷,就要挺身而起,被眼明手快的小廝攔住,“大將軍息怒,身體要緊。”
我氣極反笑,連帶望著盛青山的眼神也摻著寒意,冷冷道:“彆動!崩裂了傷口,要讓她去告我怠慢你的罪名嗎?”
盛青月喘著粗氣剛想要反駁,見我忽然起身,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盛青月,你鬨夠了嗎?”我冷漠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嫌惡和警告,“你該慶幸你生為盛家人,感謝自己與他和青萸血脈相連。”
盛青月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仍不甘示弱,梗著脖子說道:“你算什麼東西……”
啪——
突如其來的耳光抽斷她的尾音。
盛青月的臉頰上立即浮現出刺目清晰的掌印,兩個婢女後知後覺,戰戰兢兢地護在她身前:“大、大膽!”視線不斷在我與盛青山之間遊弋。
“閃開!”盛青月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著我,渾身因憤怒而顫抖。幾乎不費力氣便將兩個婢女推開,一副想要打回來的樣子。
“你若忘了規矩,我好心教一教你。”手掌火辣辣的疼,讓我情不自禁地蹙起眉心,話音冷若冰霜,“他是奉旨前來,你不請自來,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與我叫囂?是打算仗勢欺人?你確定我這院裡沒有人?”我向前半步,與她對視。這些年,師兄傳授的防身術,我從未生疏。即便傷了心脈,我也有自信她傷不著我。
盛青月向來外強中乾,轉眼便泄了大半的氣勢。
我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都說長嫂如母,府中五年,我護你周全,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受欺受辱,你為我做過什麼?你冷眼旁觀,既不會感恩,還欺軟怕硬。明知她作惡,還為虎作倀。你軟弱無能,是非不分,有什麼臉麵怨恨我。”
“自進門起,句句都是旁人對不起你,想要罵我,還要裝作心疼兄長的樣子,簡直可笑。你若有一絲兄妹情分,可問過他一句傷情?不僅愚蠢,而且齷齪!你可真是讓人惡心,”我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就叫人將你們打出去。讓你這盛家的嫡女再也抬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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