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放飛幾隻信鴿。
舟嶼為我端來湯藥,胸前的刀傷雖已愈合,但畢竟傷了元氣,顧明彰一直未曾給我斷藥,每日都會抓院中的人探問湯藥用否。
即便是大夫,也是怕喝藥的。
我輕抬眼眸,目光掠過熱氣騰騰的藥碗,故作不見。
“主兒怕苦,我去拿些糖塊來?”舟嶼端詳我的神色,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有各種口味,主兒喜歡什麼?或者,都嘗嘗?”
我莫名地看著她,又不是頭一天喝藥,怎的忽然提起糖塊,“哪裡來的糖?”若是給雲洲和雨眠備的,奶娘定會細心帶上。
“路過時買的。”舟嶼從容不迫,仿佛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輕煙寥寥,深褐色的湯藥,散發著特有的苦澀氣息,直衝頭頂。
我微微頷首,誰能在這種時候拒絕一顆糖呢。
轉眼間,我手中的墨塊才暈開淺淺的一圈,舟嶼已捧著糖回來了。
方圓大小,紅黃淺綠,每樣撿了一顆放在繪了紅梅映雪的白瓷盤中,紅如瑪瑙,黃似琥珀,淺綠若翡翠,每一顆都晶瑩剔透,誘人至極。
我輕輕拾起紅色的糖塊,含入口中,細細品味,竟有淡淡的漿果香氣在舌尖綻放,令人心曠神怡。
待湯藥飲儘,又不由自主地拈起綠色的糖塊,繼續享受著這份意外的甜蜜。
舟嶼笑著將藥碗收走,卻未將糖盤一並帶去,似乎有意將它留下。
我雖泛起一絲疑惑,但未有深想。畢竟,隻是一顆糖罷了。
隨即鋪展信紙,斟詞酌句,寫了一封短信,差人送去榮府。並囑咐帶信回來。
自上次約見兄長中道受阻,已過了幾日。
原本的糕點鋪子,已賣起了酥餅。
大街小巷裡,梟記的商旗隨處可見,迎風飄揚。
若歲月靜好,我並不想叫兄長和嫂嫂為難。來日方長,隻要不是性命之憂,哪怕他們在壽城時不見我,未來總有相見之時。
但今時今日,他們對自己的處境渾然不覺,無知無畏,令人不安。
父親自以為是的忠誠,在皇帝眼中不過一枚隨意取舍的廢子。兄長的執著,於盛青山而言隻是隔靴搔癢,但卻可能給榮家帶來更多的話柄和麻煩。
有些話,我必須親口與他們說明。
…
放飛不知第幾隻信鴿,前堂忽然傳來一陣喧鬨,打破了院中的寧靜。
我心中一緊,猶如琴弦被不經意間撥動,難道何家又來鬨事。
剛要抬腳,小廝神色緊張,在院門外稟報“姑娘,衙門來人了,請您一見。”
衙門。
我定了定神,徑直走向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