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自從隆德年間改製為左衙衛和右衙衛體係後,兩邊就一直相互看不順眼。
到了興瑞年間,皇帝力行變法,反對以家奴治天下,因此將右衙衛劃歸兵部管治,負責皇宮周圍和前朝的治安協防,各類大典也均由右衙衛負責,從規製上講,便是和京畿衛甚至各州府府兵一樣的外臣,可晉升為將軍。
而仍歸屬內廷統管的左衙衛則隻負責後宮中的巡防。後宮中罕有大事,因此左衙衛的工作很多時候便是協助內廷搬搬東西,給各宮娘娘修剪樹枝的瑣事。
因為左衙衛一向聽從內廷總管大太監的調配,平日裡又多和後宮中女子打交道,佩刀佩劍都像是擺設,因此時常被右衙衛譏笑,給他們起了個綽號叫“太監軍”。等閒世家子弟若是想要出人頭地,入宮當了侍衛,隻要有得選,都不會選擇進入左衙衛。
同是禁軍,所做的工作也相差不多,隻是管理片區和隸屬機構的不同,就讓左衙衛被右衙衛騎在頭上欺壓了這麼多年,左衙衛的侍衛們自然心裡也一直憋著一口氣。
今日這一動手,倒是把兩邊積壓多年的火氣都發泄了出來。
要說有什麼特彆之處,便是皇帝也混在其中。
葉傾懷下朝後沒有換過衣服,仍穿著黑底鑲黃繡金龍紋的朝服。此刻,她這件朝服上已濺上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所幸,血色染在黑色的綢緞上,並不顯眼。
“陛下!”李保全尖利的聲音在葉傾懷身後響起。
葉傾懷回過頭,看到他正用一貫的姿勢小跑著向她而來,他的身邊圍著幾個左衙衛,為他在廝殺的人群中劈開一條道路。
李保全在左衙衛的掩護下,好不容易跑到了葉傾懷身邊,他穿的是靛藍的官服,此時衣袖上也染著大片的血跡,發髻也有些淩亂。
見到葉傾懷,他一雙眼睛亮了亮,上下打量了一下葉傾懷,看到她沾滿鮮血的雙手,神色抖然急了起來,問道“陛下可有損害?”
葉傾懷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牢牢握著龍淵劍的雙手,她微微喘著粗氣,搖了搖頭道“無礙。不是朕流的血。”
李保全這才鬆了口氣,道“陛下,右衙衛基本都調去承天門了,咱們過不去,要出宮的話得走偏門。”
他們此刻正在太和殿東邊的廣場上,葉傾懷抬頭往承天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遠遠地看到有一隊禁軍正列著隊往承天門的方向而去。
承天門外此刻也不知是何情景,葉傾懷隻能希望羅子昌還沒有膽大妄為到沒有聖旨便敢私自調動禁軍出宮的地步。
她沿著高高的宮牆看過去,很快就看到了東臨門。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距離東臨門隻有幾百步,於是她問李保全道“東臨門能出去嗎?”
李保全點了點頭“奴才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環顧四周,右衙衛雖沒有增援,但是卻如武衛將軍所言,無一人貪生怕死,麵對皇帝也沒有絲毫畏怯。左衙衛人數雖多,卻仍是被壓著打。
葉傾懷拉開係在胸前的皮帶,卸下龍淵劍劍鞘,將重劍收回劍鞘,然後又係在了背上。
“給朕一柄輕便的武器。”葉傾懷對李保全道。
龍淵劍雖然神武,但是以葉傾懷的膂力,並不能支撐太久。這幾百步的路程,她需得以快製敵。
李保全將自己手中的劍收進劍鞘,從腰上卸下來遞給葉傾懷。
葉傾懷搖了搖頭“你把佩劍給了朕,拿什麼自保?朕不要你的劍,你得給朕好好活著,朕還有的是要用你的地方。”
她目光一掃,看到李保全腰側另一邊彆著的一柄不起眼的黑色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