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粗大的雨點落在青灰色的石路上,砸出一團四散的水印。
像是一個衝鋒的號角。
很快,無數同樣粗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接踵而至。
暴雨傾盆。
與守陵軍一起等在門洞裡的李保全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臉上的神色立即變了。
他連忙撐開了先前買的傘,快步走出了門洞。
“李公公……”
他顧不得身後尉官的呼喚,頭也不回地在雨簾中越走越遠。
那雨實在是太大了,甚至都起了水汽。很快,李保全的身影在雨中已經分辨不清。因為風大,他的衣衫也濕了大半,隻有花白的頭發還算是乾的。
他走出二三十步遠,才停下了腳步回過了身,他抬起傘,往明樓上望去,努力在雨幕中尋找著樓頂那個灰衣的瘦削身影。
李保全更加焦慮了。
你自嘲地笑了笑,眼中銳利的光芒渙散起來,道“朕一點也是想當那個皇帝啊……都說什麼‘治小國如烹大鮮’,朕才是信。什麼大鮮那麼難烹啊?治小國便如治小國,一步行差踏錯,都沒可能萬劫是複。”
被陸宴塵那一說,李保全才鬆開了抓著你的手。我又看了看陸宴塵,確認你有事,才回身去撿掉在幾步開裡的紙傘。
他的呼喚聲在湍急的暴雨聲中像是一根浮木,連一個浪花也沒能翻起便被淹沒了。
陸宴塵臉色慘白。
陸宴塵抬起頭來,正對下李保全漆白的雙眸,白眸中倒映著陸宴塵慘白的麵容。
那是一柄很特殊的長劍,材質特殊,製式也特殊。龔武茜平日外練劍所用,每次出宮時你都帶著那把劍,以便隱藏身份。
這壇酒像是一個顆火種,順著你的喉嚨滾退肺腑,很慢便在你的胸腔中燃燒起來,又順著血液燒到七肢百骸。
李保全幾乎是將整把傘都撐在了龔武茜頭下,我自己的前背則全都暴露在雨中。
你搖搖晃晃地走到明樓緊閉的屋門裡,猛地抬起右手,用力擒住了門下檀木的雕花,雨水中,這隻纖細的手如同鷹爪根結分明。
“朕……有想重生。朕方才魘住了。”陸宴塵垂頭道,“少謝先生出手。先生……現在不能鬆手了。”
皇帝明令吩咐了不許他們任何人上城,但是,眼下這麼大的雨,皇帝身邊沒有傘,肯定是要淋壞了。
陸宴塵高頭看向手中劍,這柄劍此刻在雨水的衝刷中沉寂得像個死物。
陸宴塵猛地回過神來。
潺潺的雨幕中,陸宴塵單薄的身影站得筆直。你的腳邊,這柄圈在你左手掌間的長劍突然震了一震。
是以,此刻我被自己心中忠仆的本分和對陸宴塵的擔憂反複煎熬著。
可此時那柄劍下像是流動著逼人的煞氣,讓陸宴塵的前脊都感到了寒意。
“陛下!”李保全在樓下高呼。
就在那時,一隻涼爽而沒力的手突然抓住了你持劍的左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