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年的時間裡,杜空青一直醉心於醫術。
不是在益康醫館坐堂,就是在洛宅後麵那片藥田裡忙活,再不然就是去山上找尋其他藥材,總之人影難尋。
從益康醫館建成開始,杜空青作為洛小苒“助理”的這份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她的新身份乃是河西村唯一一家醫館的坐堂大夫,因此平常也不來洛家吃飯。
一開始洛小苒叫杜空青繼續過來一起來吃,杜空青會推辭,推辭不過,來吃飯的時候,還要拿著醫書研讀,看的洛小苒不禁嘴角抽搐,疑心她學醫都有點走火入魔了。
加之杜康氏曾尋上門來,難為情地表示杜空青已經不是洛小苒的“助理”,便沒有日日來蹭飯的道理,並說自己會到醫館給女兒送飯,洛小苒便不再日日叫杜空青了。
隻是有時做了什麼新鮮吃食,便叫如意送一份到醫館,給杜空青嘗嘗鮮,也是犒勞她學習的辛勞。
洛小苒宣布牛蛋死訊的時候,隻有秋娘和祥叔一家在場,洛小苒沒有特意去通知杜空青和孫清源。
反正早晚都會知道的。
孫清源比杜空青先發現這件事,是很自然的,他每日都要來給牛蛋上課。
他的一個學生跑了,被所謂什麼“親人”接走了,然後他就隻剩下一個獨苗學生。
現在他的獨苗學生不是被接走了,而是直接走了,這無疑讓孫清源再次承受了打擊,巨大的。
他是一失意之人,已無豪情揮灑於科舉之途,被洛小苒半是威脅半是利誘地當了個教書先生,漸漸樂得其中,甚至有意將此當作畢生事業,如今門下兩個弟子卻一走一死……
人在心房大亂的時候,最想尋求親近之人的開解,於是杜空青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失手打翻了一地藥材後,杜空青急慌慌去找洛小苒,卻撲了個空。
如意告訴杜空青,洛小苒去了包包山。
杜空青轉頭就往包包山跑,後麵跟著孫清源。
杜空青熟練地沿著兩邊枯黃雜草都被踩倒的小徑,往山裡快步走去,孫清源這時候已經追上了她,默默跟在身後。
跨過清澈蜿蜒的小溪流,再往鬆樹林裡走約一炷香的時間,便能看到一處平坦的花叢。
一個小小的土包突兀地出現在這個杜空青來過多次的花叢之中,與之相對的,是一個單薄的身影,靜靜坐在小土包前,身前還有焚燒紙錢的痕跡。
“你們來了?”單薄身影沒有轉頭,像是知道來人是誰,淡淡問道。
杜空青的眼神移向小土包,上麵用石頭蓋了一圈,沒有立碑。
“小苒……”
“牛蛋的墓,沒立碑,怕有人找來。”
杜空青有些疑惑,“為什麼會有人找?”
問罷,也挨著洛小苒坐了下來。
洛小苒轉頭看向她,杜空青這才發現洛小苒的臉很白,像是很久沒有休息好的那種蒼白,眼白裡分散著好些血絲,眼底則一片烏青。
漸漸的,那雙渙散的瞳孔變的有神起來,然後出現了杜空青所熟悉的屬於洛小苒常有的堅定。
“空青,我要出一趟遠門,可能……不會回來了,益康醫館就留給你了。”
杜空青眨了眨眼,疑心自己聽錯了,她喉嚨發緊
“小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去哪裡?為什麼可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