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駛離後幾分鐘,一個男人穿著帽衫,提溜著紅色塑料袋慢慢悠悠晃進小區,步伐沉重又雜亂。
鄔霖照看了一下養在窗台的黑色盆栽,準備進屋時恰好聽見電梯門開,是隔壁鄰居。
對方看到他顯然有點驚訝,閃躲了幾下眼神衝進房裡。
這棟樓一梯兩戶,鄔霖時隔多年再次回到這裡,鄰居也早已經換成他不認識的人。
鄔霖此時的思緒混亂得很,並沒有在意鄰居深夜回家還裹得嚴實,推門而入。
屋子裡非常冷清,家具和裝潢明顯都是上了年頭的,隻是長久沒有人使用過,而重新入住的主人也隻是徑直穿過,進入最裡頭的一間書房。
準確來說,是有三層密碼鎖的秘密儲藏間。
儲藏鄔霖不會被任何人知曉的秘密。
打開台燈,房間裡四壁掛滿各種奇怪的標本,有色澤鮮豔的蝴蝶和蜘蛛,亦有盤旋著吐出獠牙的花色毒蛇。
擺在最中間的,是浸泡在透明罐子裡的內臟器官鑄型標本,顏色各異,在冷燈照射下變得極致而富有美感。
至少在鄔霖眼中,比裹著皮囊的人更好看。
不過,最近好像遇到了例外。
鄔霖細細摩挲著左手腕,緩慢挽上袖口,撕開那層用來掩蓋醜陋疤痕的假皮,正準備嫌惡丟棄卻想起在警局錦辰的動作,又猶豫了會。
也不知道隔著衣服,那位神通廣大的隊長有沒有發現摸的是假皮。
鄔霖坐在桌前看著密密麻麻的日記,微眯起比夜色還深邃的冷眸,最後抬手,打下一行字。
“回到x市已經半個月,重新入職當年你所在的警局。但局長顯然知道我的來意,屢次試探均以失敗告終,還把我放進以鷹眼虎膽著稱的重案組,查找卷宗證據更加艱難。”
“好消息是……”
鄔霖又神經質般扯了扯嘴角,冷白手指懸在鍵盤上。
“那位隊長貌似對我有意思,或許可以從他入手,拿到當年密封的卷宗。”
之後,鄔霖又熟練輸入衛言調查出來的自殺互助網址,對比著錄屏和最新的播放頁麵觀看。
在不斷閃爍的光點出現時,鄔霖再次感受到精神控製般痛苦的戰栗,連靈魂都叫囂著想要逃離軀殼。
腦海裡的想法在極致混亂後浮現唯一的念頭。
毀掉這副軀體,才能讓被折磨的靈魂得以解脫。
震顫的手從抽屜裡拿出手術刀,磕磕絆絆,冷白瘦弱手臂被磕出紅痕,紅得紮眼。
刀刃壓住脆弱皮膚,凹陷出青色血管,一道淋漓的傷口炸開。
刹那的疼痛讓鄔霖神誌清醒,到底已經瘋了這麼多年,尚能從控製中逃離。
白天的猜想沒有錯,這個自殺互助網站的歡迎頁麵,所暗藏的每個閃爍符號都是對抑鬱和精神病患者的控製。
就算沒有那麼嚴重的人瀏覽久了,也會逐漸變得更加沉溺在這痛苦又暗含快感的自虐裡。
這應該算得上是案件線索,鄔霖處理手腕鮮血時卻有點頭疼,如果告訴錦辰,他該怎麼解釋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怎麼又想到這個人了。
心裡煩躁得厲害,鄔霖冷著臉從籠子裡抓出一條蛇,戴上手套按住活蹦亂跳的蛇身,刀尖紮下的瞬間,隔壁傳來一聲響動。
傳到這個房間時很輕,但鄔霖的感官向來強於他人。
像是關門的聲音。
鄔霖下意識看了眼牆上掛鐘。
晚上十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