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牧重爭,就連守在帝王主帳裡的宮人們都不知道素日乖巧聽話的陛下,當下究竟是在想什麼。
分明和郡王大吵一架的人是他,如今對攝政王求情的人也是他。
沉默中,錦辰望了眼依舊押著牧重爭不放的侍衛,扯了扯唇角,“看來朕說的話,還是不管用。”
“小皇叔……”
解知微心中一動,卻並未抽回被錦辰緊抱著的手臂,隻是回頭低聲問他:“陛下可還難受?”
“不難受,朕有些累了。”錦辰乾脆往他身上靠去,聲音倏然變得極輕,“朕不想見血,小皇叔就陪朕休息會,堂兄如今知錯定不會再犯了。”
牧重爭聞言連連保證今後絕不再犯。
解知微抽出手臂將小皇帝攬進懷裡,也望見他略顯蒼白的容顏,懶聲緩緩道:“陛下龍體欠安,今日之事就先作罷。”
此話一出,還沒有等牧重爭鬆一口氣,卻又聽見不亞於晴天霹靂的消息。
“暗龍軍正在深山排除刺客,郡王同去。”
甚至沒有給牧重爭任何拒絕的機會。
牧重爭臉色煞白,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羽翼尚未豐滿,就要利用小皇帝和解知微對峙的舉動,究竟錯得有多離譜。
即便他位及郡王,但甚至不用解知微親自出手,光是傳言中神秘的暗龍軍,就足夠他命喪深山。
至少……要先等到拉攏欽天監之後。
牧重爭被帶走時,錦辰適時抬頭看他,順帶露出一個略帶抱歉的無辜笑意,似是也沒有想到攝政王會心狠至此。
莫名其妙的,牧重爭竟然還生出多虧了這小皇帝心思單純,還幫他求情的微妙感激。否則就憑借解知微的心狠程度,恐怕就不止是這般責罰。
侍衛宮人們收拾得很利索,劉太醫來時主帳已被清理乾淨。
他摸不準發生了什麼,小心翼翼往上看了眼,就見陛下病懨懨靠在床榻上休憩,至於攝政王……劉太醫不敢多看一眼。
劉太醫跪地請脈時,錦辰閉眼休息了好一會,又頗為好奇探頭起來看,“今日怎麼請脈這麼久。”
話音剛落,下一秒劉太醫就察覺到攝政王冰冷的目光落在肩上,壓得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當下戰戰兢兢收回了手,伏地回話。
“啟稟王爺,陛下他身子無礙,隻是……脈象比前些日子更加虛弱。”
錦辰又躺了回去,隔著被子拍了拍心臟。
這太醫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還以為馬上就要沒命了。
虛弱啊……
錦辰想了想,自己搭上手腕探脈象,在繼續當鹹魚和鍛煉休養身體之間,選擇了後者。
不死就行。
【您現在對自己的要求也是蠻低的。】零滾滾感歎。
【一個放了六年血的小廢物突然變得身強體壯,解知微不懷疑就有鬼了。】
錦辰有一搭沒一搭和零蛋拌嘴,忽的聞到冷香靠近,茫然看了眼扶他起來的解知微。
“朕要睡覺。”
“今日難得好天氣,郊外景色不錯,臣陪陛下出去走走。”解知微取了披風來,手指撫上錦辰的衣襟,垂著眸子看他,柔聲問:“可好?”
錦辰:“……”
我能說不好嗎。
美色當前,色令智昏的少年帝王點頭:“好。”
解知微為他係上披風,櫻色薄唇勾起,心情很是愉悅。
“陛下最近聽話了許多。”
錦辰裝作沒有聽見這句話,裹得嚴嚴實實就被帶出去散步、吹冷風、受罪。
——
駐紮郊外的次日,皇家狩獵正式開始。
錦辰百無聊賴遵循必須走的流程,站在最高處又沒有人給他擋風,一段話下來差點被郊外的風把嬌生慣養的臉蛋吹裂。
終於得到解知微點頭,在“皇上萬歲”的奉承話裡,錦辰鼓舞完士氣就被攙扶下去。
他今日的表現,說不定又會在朝中掀起“陛下實在廢物”的言論,但恰好是錦辰目前想要做的。
夠柔弱,才能真正意義上扮豬吃到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