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早,教書先生荀崇,領著娥蘭,麵向一眾學子,微笑介紹。
“這位女娘,閨名唐夢雙,爾等切記,日後同席研書,定要彼此照顧、勿起爭端。”
一眾學子齊齊應聲。
“是。”
唯有莊瑞怔在原處,忘了應答。
瞧著娥蘭的容貌,他心裡一甜。
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纖弱柔美的女子,跟三妹妹全然不一樣,未免太招人憐愛了吧。
她叫唐夢雙?
芳名亦是動人,比莊嫻蕙三個字好聽多了。
這不就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女子嗎?
正想著,隻見她蓮步走來,行至他的身旁,由荀崇安排,落於空座。
如是一步之遙,他們正式成為同窗。
自此,莊瑞不管做什麼,皆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娥蘭。
就這樣過了幾個時辰,荀崇忍無可忍地喚了一聲。
“江霄禮!”
這是莊瑞的假名,為了融入民間學堂,他還特意請旨,選在京郊、落了一個假的籍處。
求學多年,他早就習慣了自己這個假名字,一聽便有回應。
一如既往,姿態任達不拘。
“荀先生有何指教?”
荀崇眉宇陰沉,令人敬畏。
“我方才所誦文章,你可會背?”
莊瑞不假思索,如實回答。
“會。”
荀崇沉穩麵容,覆上一抹輕慢。
“會?”
“通篇兩千八百多字,我今日才講第一課,你怎麼可能會背?”
反問之後,他板起臉來,落字冰冷尖銳。
“欺瞞師長、大言不慚,就你這個玩世不恭的樣子,以後如何參加會試、如何報效顏皇和當今聖上?”
從小到大,經曆十數位教書先生,每個人都要這般責難。
莊瑞已經習以為常,悠然淡漠地反駁。
“我真的會背。”
“荀先生所誦,《夫子仁論》而已,並不是什麼疑惑難解的文章吧?”
荀崇嗤笑幾聲,轉而正色。
“嗬嗬嗬……簡直口出狂言!”
“哪怕是參加盛京州牧台會試的人,也不敢這般出言不遜。”
“好,你既會背,那就背來聽聽吧。”
莊瑞點頭應聲,一分乏趣。
“是。”
“古慶君臣擾亂,是以傾覆,仁者在焉……”
荀崇越聽越是大驚失色。
“你……居然一字不差?”
驚罷,他假咳兩聲,掩飾尷尬。
想著不能任由自驕自滿、得意忘形,荀崇以己喻人,適當貶抑。
“老夫朝氣蓬勃之年,也是這般穎悟,一目十行,過目成誦。即便如此,卻也不算桂林一枝、昆山片玉,出類拔萃者,依舊大有人在。由此可見,你能背誦此文,不是什麼驚世之舉。”
莊瑞驚喜一笑,頗有同感地點點頭。
“荀先生所言極是,《夫子仁論》乃庸才所著,背誦注釋,一揮而就,確非驚世之舉。”
荀崇驚愕氣急。
“咳咳咳……你你你……你簡直……”
莊瑞眨了眨眼,滿心迷茫。
“難道不是嗎?”
家裡人都是這麼說的呀。
我又不小心,露才揚己了?不會吧。
父親、大哥之才暫且擱置不談,連三妹妹那種庸碌之輩,都說此文簡單、而且見解有誤,應該就是真的簡單吧。
奇怪了,荀先生何故做此神態?
荀崇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嗯……你說得對……”
“若能有禮有節,認真聽誦,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