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奉哲下了學堂,回到寧府,第一時間先去蓬萊居,恭賀溪兒立功揚名。
蓬萊居下人不多,院門時常清寂,今日便是無人把守,自然也就無人負責通稟。
寧奉哲直接走進前院,想著問詢妹妹所在,自去敲門。
沒想到,迎麵看見妹妹跪在院中,他一陣錯愕,急急跑去。
“溪兒,為何跪著?”
寧雲溪也是錯愕。
“大哥哥?你怎麼會來?”
“莫非不慎忘卻?平日這時,你該去彥息居,請父親問學。”
“估計這會兒,父親已在靜候,大哥哥快去拜見吧。”
站定略想,寧奉哲料知八九,心底一團怒火,油然而生。
“休要避開話頭,回答我的問題。”
寧雲溪假言托詞。
“我,練習行禮。”
寧奉哲一眼洞穿,更加怨怒。
“練習禮數,卻將禮節規矩渾忘,寧雲溪,豈敢欺瞞兄長?”
寧雲溪害怕瑟縮。
“小妹不敢。”
寧奉哲橫眉嚴肅,泠然示誡。
“發生何事,我都已探問清楚,你最好老實交代,不許再有欺瞞。”
寧雲溪小心翼翼,抬眸一眼,直言揭穿。
“兄長分明沒有探問。故弄玄虛,是為套我實話。”
寧奉哲當即怒不可遏。
“原來,你分得清真假是非。”
“既如此,怎會跪於此處?”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父親母親想方設法,謀取你的銀兩,是也不是?”
“他們那般拙劣的做戲,如何瞞過你?”
“粗淺之計,你為何被困局中?”
“我教你的東西,儘皆忘在腦後了麼?”
寧雲溪知錯低頭,眸意潺潺,交織幾分惶恐,幾分悲楚。
“是,我看得出來,他們謀圖財物。”
恨其不爭,寧奉哲氣得七竅生煙。
“那你這是做甚?主動入局,以身做餌,其實還有後招?”
寧雲溪埋頭更低。
“無有後招。”
見她這副懦弱之貌,寧奉哲忍無可忍,暴跳如雷。
“白教了!俱是徒勞一場!我費儘心思,就教出你這麼個愚孝之用!”
父母不疼、兄長不愛的傳言,徘徊寧雲溪心間,揮之不去。
揾淚不絕,猶如淒風寒雨,她伶仃抬眸,無助望向兄長。
“可是大哥哥,為什麼,彆的孩子都有父母爹娘疼愛,唯我沒有?”
“我想,他們能夠愛我。”
“可能,是我做得不夠好。”
“或許,我先孝順他們,他們便能珍愛我了。”
“不是嗎?”
語染心緒,寧奉哲鼻尖一酸,怒意冰消霧散。
“傻妹妹。”
轉身之際,衣袂隨風飛揚,他麵向正堂,與妹妹並肩而跪。
寧雲溪惑然一驚。
“大哥哥何故下跪?”
寧奉哲峻肅不悅,簡單作答。
“陪你。”
二字承載,恩深義海,寧雲溪哀切動容,揮淚成雨。
“大哥哥,對不起。”
寧奉哲心有不忍,降下氣勢,柔情以對。
“溪兒乖,不哭,有哥哥陪著,怎麼還哭呢?”
寧雲溪乖順點頭。
“嗯,小妹不哭。”
她杏眸含淚,嘴角卻已擠出一個微笑。
“大哥哥請言,我想要他們愛護,這是貪心嗎?”
沒等他回答,她便自問自答。
“以兄高見,或是貪心。然則,孩子想要父愛母愛,為何會是一種貪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