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窅窅,寒波淡淡,寧奉哲佇立院門,眸望匾額,良久不能回神。
“湘竹苑……”
舊憶紛攘,不斷衝擊他的腦海,駿波虎浪,淒入肝脾,痛心絕氣。
寧雲溪眷陷母女情深,安於現狀,甚至心花怒放。
“嗯,是母親題名。”
“大哥哥,不遺餘力付出,真的會有好結果。”
寧奉哲哼笑幾聲,眉目泛點苦澀。
“嗬……嗬……這算什麼好結果?”
他唇顎輕顫,一絲一縷,蘊怒愈深。
“你可知曉,我為了這個,付出多少心力?”
“結果,你輕言幾句話,便就同意改了?!”
寧雲溪嚇得後退兩步,瞠目不解看著他。
“大哥哥,何故氣惱?”
寧奉哲走近兩步,眸邃隈隩,怒火中燒。
“你還有臉問我,何故氣惱?”
“你自以為是,改得輕輕鬆鬆,卻不明白,這‘苑’字……”
他欲言又止,千言萬語,糾結唇齒之間,最後,化作一陣歎息。
“唉!”
寧雲溪聽得一頭霧水。
“苑字?”
“怎樣?”
寧奉哲步步緊迫,令她退至院外,漸入竹林深處。
“你說怎樣?”
“它能是怎樣?”
“我讓你聽話,你為何自作主張,不與我商量?以致現在,順則,頂著湘竹苑之名;不順,則被詬病不孝。”
“你為何配合她,宣示天下,是你非要更改居處名稱?”
“行事之前,你都不想後果嗎?”
“我這麼多年,用心為你籌謀,儘數白費!”
“教出你這種愚孝之人,我深以為恥!”
首次見他,暴怒至此,寧雲溪渾身戰栗,腳下一個不慎,摔坐在地。
“大哥哥或有誤解,母親摯愛於我,故而賜名。”
寧奉哲絲毫沒有攙扶起身之意,山呼海嘯,全然不可遏製。
“摯愛?你異思天想!你癡癡做夢!”
“到現在,你還看不清麼?府中上下,哪有一人真心對你?”
暴風驟雨,猝然肆虐寧雲溪內心。
她惶惶驚懼,煢煢無依,難以置信發問。
“沒有嗎?”
“就連大哥哥,也不是真心嗎?”
問話簡短,卻似萬箭攢心,寧奉哲痛絕萋然。
說了百遍千遍,他是真心,奈何,她就是不信!
“對,我也不是!”
“你有什麼好,我怎就偏要真心待你?”
“她對你漠不關心,你事事牽掛,對她唯命是從!我苦苦付出,你反作視而不見,無動於衷!”
“你這般任性作為,我寧可與你陌路,就當從沒有過你這個妹妹!”
寧雲溪淚如雨下,放聲哀哭。
“大哥哥,何故如此?”
“母親賜名罷了,我究竟做錯什麼,你何至憤恨?”
聽見她的哭聲,寧奉哲更加崩潰發狂。
“莫再問我,你究竟做錯什麼,這句話,我早就聽煩!”
“而今,我隻後悔,教習於你。唯願一切都沒發生,你未曾出現在這府中!”
恐懼,悲痛,煎熬交錯,寧雲溪肝腸寸斷,扣心泣淚。
“大哥哥希望小妹,消失於世嗎?”
寧奉哲背過身去,不願麵對。
“對。”
“你自此消失,全當沒有來過,極好。”
他的背影冷寂,仿佛已經與她,隔閡一道高牆。
寧雲溪嚴霜淒愴,心境此刻,再難自欺欺人。
大哥哥所言甚是。
這府中,無人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