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川感覺自己的呼吸仿佛都要暫停了。磅礴的大雨已經將她的身子徹底淋濕,左手食指從指甲崩裂處的鮮血不斷流出。
她渾身上下不斷顫抖著,雙眼已經模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每往前邁出一步,好像就要用儘全身的力氣。
短短的十米不到的距離,卻仿佛像是要用儘一生才能走完的距離。
東京灣,那藍色的海灣水現在卻吞噬了兩道身影,記憶中那本該是溫順的東京灣,如今變成了極其可怕,能殺人的惡魔。
“北……北原”,宮川來到欄杆麵前,一手放在欄杆之上。她的臉上已經擺不出表情了,任由雨水不斷澆打她的麵龐。
這個世界仿佛安靜了。
在這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一個東京灣。
隻剩下了一座江戶川跨江大橋。
“痛……”
“好痛……”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暴雨之中,悠悠傳來。明明這樣細小的聲音,隻會被滂沱大雨的聲音掩蓋。然而卻在此時,像是有指南針一樣傳入了宮川的耳中。
宮川猛地低頭,卻見大橋外層的灰色巨型鋼筋處,往下7米,躺著兩道身影。一個是穿著工程服的寺井,還有一個正是北原。
那道身影像是變魔術一般又重新出現在宮川的眼中。在見到北原的一瞬間,宮川隻感到自己胸口處再次一抽動,心臟仿佛又能重新跳動一般。
宮川猛地一抽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水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拚命湧出,將剛才的情緒傾瀉殆儘。
“北原!北原!!”,宮川再也止不住內心的激動,大聲呼喊起來,在這一瞬間仿佛是見證了死者複生的奇跡。
北原躺在大橋外層的鋼筋層,確認了一下自己沒有骨折之後,便站了起來,看著旁邊的寺井。
這個老家夥,還真是煩人。
寺井倒在鋼筋層,外皮有些擦傷,但整個人也並不大礙,隻是一副神情枯萎的樣子。
北原走了過去,猛地拽起寺井的衣袖“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幼稚!!!”
話一落下,北原直接揮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寺井的麵龐。
寺井的嘴角頓時流出了鮮血。清楚的痛覺從他的右臉頰上傳來。在這一瞬間,他終於清醒了。耳邊東京灣洶湧的浪潮聲,周圍的大橋外層鋼筋層,終於讓寺井明白,今天晚上他闖出了一個多大的禍。
“對……對不起。”寺井紅著鼻子,整個身子顫抖起來,鼻腔忍不住地發出啜泣的聲音,“我真的太沒用了。”
雨滴不斷敲打著麵前這個男律師的臉龐。
在冰冷的鋼筋層,卻聽得北原大聲道
“寺井!!!我不準你說自己沒用!!!”
男子的吼聲,回蕩層層疊疊的鋼筋層內,聲波震蕩,仿佛刹那之間整座大橋的鋼筋都引起了共鳴,隻聽得他的嘶吼,不斷地在整座大橋內的外層鋼筋不斷回射,放大,像是猛烈四躥的光線在棱鏡的折射下變成無數道光束。
漸漸地,橋內的共鳴平息。
眼前這個律師嘴唇動了動,接著說道
“寺井你知道嗎?你的行車記錄儀在遞交給法庭之前,我交給一個在司法鑒定所的本科同學看過了。你知道他怎麼說嗎?他說,如果是正常的車輛在那種情況肯定就會發生側翻,釀成死傷了。之所以大家平安無事,是因為你出事的那輛車,列裝了你發明的油門技術,保證了車輛減速時候的穩定性。
“寺井!你知道嗎!!你的發明,能夠救人!!如果有一天,你發明的油門裝置,能夠配置在更多的車輛上,到時候就能有更多人在交通肇事中幸存下來!!!你知道嗎?!有更多的人將會因為你的發明而在事故幸存下來!!!!”
“所!以!我!不!準!你!說!自!己!沒!用!”
轟!!!
東京灣上響起一道閃電。刺眼的白光照射著男律師的麵龐。
一番話語,像是擊中了工程師心中最柔軟的角落。
“是……是我發明的油門控製裝置救了我嗎?”寺井喃喃道,像是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話。
原來,自己鑽研了十幾年的總線性油門控製技術是有用的。
原來,一切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原來,自己真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