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峫,醒醒。”
清冽的聲線,第一次柔和的像在哄孩子。
那是張祈靈的聲音,吳峫精確的猜了出來,可他卻感覺自己像被桎梏在一片泥沼裡,而無數雙手,正將他死死拖拽著,使得他不可控地,感覺到發聲源頭的光點,變得越來越遠……
這片漆黑的空間裡,仿佛是為吳峫專門定製的牢籠,將他狠狠鎖住、封閉、並使一切的反抗都成了徒勞,甚至還有個聲音,正從他的身後慢慢傳來。
如惡魔低語,煽動著人心所隱藏的罪惡,“殺了他!殺了他!吳峫,快點殺了他!!!”
吳峫想要拒絕,但喉嚨間卻像堵塞了一種物質般,連嘴也被粘黏住,令他無法反駁,無法抗拒,亦無法擺脫。
他失神地抬眼,感受著從唇齒間不斷流入的液體,隻覺得整個口腔被這種氣息鏽的發麻,但卻如怪物般渴望得到更多,可心底裡無法泯滅的人性又開始激烈反抗,並非常急切地告訴自己。
這是血啊,你在吞吃的,隻會是那個人的麒麟血。
吳峫不受控製地溢出淚水,瘋狂祈禱一個能夠讓自己清明的辦法,直至,他再次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彆怕。”張祈靈作為受害者,此時此刻,還在耐心哄著他。
張祈靈說話的聲音,是低沉的,可其中,還含著難耐的喘息,但卻能夠抵禦吳峫心底裡的蠱惑之音,並拽著無措的他,一下衝破了這黑暗的境域。
驟然,吳峫鬆了口,失了力,不由地向後栽倒,這讓衍卜寸懸著的心落下去的同時,他織出的布也快速包裹住了張祈靈的傷口,防止了血液進一步的流失。
胖子單手強撐著吳峫的身體,看著對方閉眼,已然昏厥的樣,不由地擔心一喊,“天真,你彆睡啊!”
他倒是想開玩笑說,祈靈小兄弟的悶寶血怎麼算也是良藥,咋還能有助眠效果?但最終,所有的調笑都被氣氛的凝重給憋了回去。
還是解雨臣趁著空隙,探了探吳峫手腕的脈搏,確認對方沒有大礙後,才向胖子投去了眼神。
“可能是這裡的空氣稀薄,吳峫才暈過去了,情況不嚴重,胖子你放手就行,我背著他。”解雨臣知道,自己無法理解吳峫的暴起,為了安撫自己,也是為了安撫胖子,他隻能找一個恰當的理由,為好朋友在張祈靈那裡開脫。
解雨臣先讓胖子單邊撐著吳峫,隨後鑽著縫,貓到了吳峫的前方,而張祈靈也適時上了一個台階,給他們預留出空間,然後解雨臣便成功背上了吳峫。
其實,從始至終,解雨臣都打心底佩服張祈靈,他從未見過,一個被反複傷害的人,能夠一直同施暴者保持著良好的態度,甚至,當傷害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時,張祈靈的第一反應都不是吃痛、報複或者是反抗。
那是一種,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垂頭,仿佛是對這種傷害逆來順受慣了,張祈靈隻會溫和地輕喚吳峫的名字,而那種眼神中,也含著一種神性,甚至是能夠完全忽視自身的,一種極端偏執的寬容,那是自己這輩子都學不來的聰明與愚蠢。
而衍卜寸這時候,才堪堪倚在牆麵上,胸膛止不住起伏,慢半拍的疲憊起來,前麵擊殺陳十三和何羅魚,實在是耗費了他太多力氣,現今又操縱著紅線救人,簡直是將身體的所有機能撐到了極致,哪怕他全身失力,此刻也要憑著意誌,去支撐著不倒下去。
他著實害怕,如若自己也暈厥,那發生危險之際,獨留張祈靈一人之時,他便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連現在幻想那種場麵,他都會害怕,萬一對方認為,自己是個丟盔卸甲,讓神獨自麵對的信徒怎麼辦?
“休整。”張祈靈發現,似乎眾人走過的地方,才會慢慢開始塌陷,而如今,他們停留在這個位置,還算是安全。
前麵也聽不到任何多餘的動靜,靜謐的,隻有彼此的呼吸和風聲,涼絲絲的,讓傷口的疼痛也在被撫平,也可能是,凍到麻木了。
張祈靈見他們不動,隨即自己當代表直接蹲了下去,但是,哪怕他窩在一處台階上合眼,卻不敢完全將背部靠於牆麵,他的手永遠握著那軟刃的柄,似乎隻要空氣裡摻雜了彆的聲息,他便會做那第一個衝出去的,而從始至終,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剛背起吳峫的解雨臣,屬實是被張祈靈這一命令差點整成黑臉,但他卻還是在胖子的幫助下,將吳峫重新放了下來,並且做出了讓吳峫以一個斜麵躺定,而自己護住對方頭部的動作。
胖子貓著雙眼,左掃掃右看看,最終目光定在張祈靈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問,“祈靈小兄弟,咱要不先處理傷…”
他還未說完,就被張祈靈睜開的眼睛給嚇到了,紅玉珠的光芒,使對方的眸子散發出一種彆樣的猩紅,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呈現的真的是那樣,他總感覺,那種色彩,並不是因光渲染環境造成的……
因為張祈靈的眸子,實在比那紅玉珠還亮,也更漂亮,就像鑲嵌著兩顆拋光的寶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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