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彆打了,有沒有人先拉我一把……”出蛇的洞穴裡,傳出清如的聲音,她的體力顯然已經耗儘,儘管拚儘全力,身體還是卡在狹窄的洞口處,無法動彈。
衍卜寸原本正朝著朝旭的方向走去,但聽到清如的求救聲,他的腳步一頓,立刻改變了行走的方向。
同時,他轉頭看向霍道夫,伸手指了指朝旭,語氣平靜的說道,“幫他處理一下傷口。”
霍道夫以為衍卜寸會與朝旭是對立麵,但沒想到,他下達的竟然是這樣的命令,他輕嗤了一下,將剛合上的藥箱又再次打開。
“他大腿的傷倒好說,不過……手腕的那處,你最好祈禱他沒傷到肌腱吧。”霍道夫說話間,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那被兩柄鋒利刀架在脖子上的朝旭。
這人的處境明明岌岌可危,但偏偏他的眼神卻是異常平靜的,仿佛那冰冷的刀刃,完全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恐懼感。
然而,下一秒鐘,朝旭的目光突然就轉移了,他的視線,如同利箭般,從霍道夫的臉上迅速掠過,並直直地投向了眾人身後的甬道口。
那裡放著的,是向陽的屍體,倏然,朝旭眼懷柔情,連眼中原本的死寂,也被那一抹心底裡重新湧起的亮光給點燃了。
衍卜寸偏頭,敏銳地捕捉到了朝旭的神情變化,他知道,自己不用去計較要不要安慰他了,因為向陽無論活不活,都是朝旭絕對的內驅力,沒有複活親弟弟之前,朝旭沒那麼容易放棄。
可自己還沒走到洞口位置時,就見一直在看戲的鄢嘯南,將清如拽了出來,向來保持著潔淨的她,此時不可避免被向陽的屍水所沾染,渾身泥濘,眼含倦怠,看起來精神頭也不是特彆好,衍卜寸能猜出,這主要是被朝旭的偏執所熬出來的。
而張祈靈此時,也將視線跟著挪了過去,隻不過,他是飄到鄢嘯南那處的,老人家在一臉倦色的清如耳邊囁嚅,仿佛二人是老相識,還有種爺爺和孫女的慈愛即視感,當然,他們並沒有血緣,隻不過他們的氣氛看起來實在是太和睦了。
半晌,隻見鄢嘯南欣慰的拍了拍清如的肩,才放她走過來,但這女人卻不完全奔著衍卜寸去的,而是錯身擦過,衝自己的上司微微點頭,然後就來到了朝旭的身邊。
她沒有說話,隻是打開了自己的醫療箱,取出酒精,開始清理著身上的臟汙,並搓洗著手。
霍道夫就在她的旁邊,屬實是被她身上的屍臭味,熏的腦袋嗡了一下,隨後,他屏氣,用眼鏡後的眸子打量著她,他來的較晚,自是不知道衍家的淵源與故事。
他隻覺得,這個女人,意外的讓他危機感爆棚,這是沒來由的,他想不出來是為什麼,索性便隻能將這種異樣,歸結為是職業相斥。
所以,霍道夫連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生怕自己的活被她搶了,可清如卻不在乎這些,她隻專注於手上的動作,在準備好一切後,才直接用剪刀將朝旭的褲子剪開一個口,然後,她又拿起手術刀,將他大腿上的圓形彈孔割的更大了些,以便讓待會的鑷子好將彈頭夾出。
她也沒用麻藥。
注意到這一點的霍道夫,用食指點了點藥箱,一樣的沒有麻醉,這也是衍卜寸的命令吧?畢竟自己從一開始拿到裝備,就發現這裡麵除了吳峫到點必吃的中藥,以及硬件手術刀等等之外,根本就沒有幾個能用的東西了,至於衍卜寸目的是什麼,霍道夫懶得猜。
畢竟這些該煩惱的事不重要,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從啞謎一般的情況中知道真相,所以,霍道夫隻是歎了口氣,試圖將朝旭攥緊槍的手給掰開。
可這個人非常執拗,握的青筋暴起,血液橫流也不鬆,這樣無法對付的病患,惹的他也情緒爆發起來,這一路走來,自己因為衍卜寸給的信息差,而誤以為這裡隻是尋常的墓,可陷入這種危險之地,他不可能沒有怨氣。
而且,憑事實而論,他就是一個醫生,在被胖子找到之前,早就做好了一輩子炸油條的打算,所以,憑什麼朝旭親緣死亡的痛苦,要波及到自己身上,就因為他可憐嗎?
難不成苦難因程度不一,就要平白承受對方的情緒暴怒嗎?這算什麼理!
霍道夫直接鬆開了朝旭的手,“愛治不治,反正我收的隻是伺候吳峫的錢,不是照顧你的。”
再次將手垂於地麵上的朝旭,聽了這話,終於有了反應,他遲鈍的視線重新移到霍道夫的臉上,可隨後,就是一陣的咬牙切齒。
霍道夫不慣著他,扯下一次性手套甩在地上,然後才推了推鏡架,轉身準備去看看黑瞎子那邊的情況,可誰知道,朝旭竟把槍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腳邊,一下子炸的稀碎。
他立刻回身,想要罵回去,可衍卜寸卻擋在自己身前,難得解釋了一下朝旭發脾氣的原因。
“他不喜歡我,所以連帶著討厭所有戴眼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