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令龐奇如何能不心憂?
徐安不通醫術,聽此一說,倒也並未反對,跟著說道:“行。本官也一起幫忙尋找,你們留在此地等候,照顧好公主即可。正好,可以看看島上有無居民。”
說完,便與龐奇快步離去。
二人剛走不久,眼見身影消失於視線之內後。
桑槐略帶憂色,來到炎明奚身邊,道:“陛下是不想讓乾國小公主醒來?”
炎明奚嚴肅的臉色,望著遠處海麵,深沉道:“不想但又不能不讓她醒來”
“這是何意?”
“蕭安兒此前已被朝廷內定為朕的皇後,這是兩國內閣一直以來私下的共識。蕭安兒很可能已經看過朕的畫像,認得朕的樣子。此番她若醒來,朕便會在徐安麵前身份敗露,並不利於之後的安排。”
“那豈非好辦?奴婢隻需略施小計,便可讓這個小公主香消玉殞,保證徐安二人查不出任何貓膩。”
“說得容易。可她若死在這裡,消息傳到大乾皇帝耳中,他會如何想?蕭無忌人老鬼精,他不難想到蕭安兒流落燕地,是偷偷溜上了出使的船隻。那麼蕭安兒死於此處,能是誰下的手?蕭安兒在大乾備受寵溺,乾國官員皆對之畢恭畢敬,即便發現她私逃出來,也無人敢對她怎樣。頂多就是將之遣返會乾都!而她若沒了就隻能是我們刻意加害了。”
“恕奴婢直言,此事怕也未必。我們是上了林氏的貨船遭襲的,由此可見,林氏已經做出了選擇。他們選擇與司徒虎狼狽為奸,禍亂超綱,企圖行刺,已無招安之可能,當誅!殺了此女,我們可嫁禍於司徒家,或者林氏,豈非更好?”
“然後呢?”
“陛下有意引乾國使團來朝,最大的目的無非是要製造一場殺戮,令乾國大軍出師有名,幫助我大燕掃平內部割據,奪回親政之權。但此番林氏叛逆,險些讓陛下遇難。幸得徐安行錯陽差之下相救,若還按原計劃以徐安之死為誘因陛下寬厚仁慈,恐有不忍。而這個小公主的出現,就正好有了另外的由頭,不是嗎?”
“你想以蕭安兒之死為名?”
“對!陛下想想看,徐安縱然是使團的副手,但說起來,也隻是個外臣而已。以其之死,而亂起兵戈,顯然還不夠份量。林氏既已選擇了司徒家,也必然會暗中出手相助。即便徐安順利身死,這一仗能不能打起來,還是未知數。畢竟,林氏的手段,陛下十分清楚。有他們的介入,事情就仍存變數。不過,如果是大乾皇帝死了女兒,那就不一樣了”
桑槐說著,臉色忽變得冷漠起來,觀其自語行間,顯然並非一般人物,是頗有城府之人。
稍頓後,接道:“大乾皇帝在得知陛下的真實性彆之後,轉頭立馬賜婚,將蕭安兒許配給了大奉的世子。換言之,如今的蕭安兒非但是蕭無忌的掌上明珠,也是大乾與大奉之間利益聯姻的紐帶。這個紐帶要是沒了,兩國關係必然受到阻滯。於我大燕而言,有利而無害。”
“蕭無忌得知噩耗後,必會大發雷霆,乃至即刻下令大乾水師出動,直指司徒虎的十大軍港!我們可坐觀虎鬥,儘收漁翁之利。司徒虎乃一代名將,號稱我大燕常勝將軍,平生海戰未曾一敗。唯獨二十幾年前,馳援大乾保衛戰之時,曾敗於蠻夷人之手!”
“且麾下有近五十萬精銳水師相助,大乾若來,定也討不到什麼好處!兩虎相爭,等司徒虎與大乾爭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之後,咱們再出手收拾殘局,不是更好嗎?”
不得不說的是,桑槐此言不無道理。
以大乾使團之死為由頭,引外部勢力入局,存在了太多的變數。
司徒虎乃一代權臣,城府何其深重,加上一個號稱“八千門生可覆國”的神秘林氏相助,計謀能否順利實施,仍是個未知數。
若殺不死徐安,或者即便徐安死了,司徒家與林氏仍有辦法阻撓大乾出兵,那麼死的就是她炎明奚和整個大燕的皇室。
因此,計劃一旦實施,大乾軍隊就不能有任何遲疑,必須得堅決且快速的介入。
否則,燕室將亡。
而蕭安兒若死於大燕境內,豈非就是確保大乾皇帝必定介入的絕佳理由?
從站在邦國的層麵來講,炎明奚確實該這麼做。
如此一來,蕭無忌震怒之下,為女複仇,出兵就是板上釘釘之事。
事後,再將蕭安兒之死嫁禍到司徒家與林氏其中之一身上,則萬事可安。
最好的結果就是,大乾水師與司徒虎兩敗俱傷,大傷元氣。
燕室權貴坐收漁利,最終穩操勝券,奪回親政之權。
再者,若大乾在司徒虎手下討不到好處,再無能力要求炎明奚割讓國土,那便最好不過了。
但炎明奚聽了,卻是臉色平靜,似無波瀾。
可見,桑槐所說的計策,她在腦中已有想到過,自知此計看似雖好,卻也並非絕佳上策。
單說一點,桑槐似乎並沒有將徐安這個可能存在的“變數”算進去
炎明奚陰鬱的神色,眉頭深皺著,道:“如你所說,確有可行之理。但,絕非上策。容朕想想”
說完,便背過身去,深思起來。
另一邊。
距離炎明奚主仆二人棲身之處的幾百米外,一處島上的灌木叢中。
徐安與龐奇貓著身子隱藏,目光緊盯二人的方向,暗中觀察著。
見到遠處的一棵巨大椰子樹下,主仆二人似有交流,神色詭異的樣子,龐奇忍不住開口道:“大人,咱不是要去找草藥嗎?為何躲在這裡盯著,你是信不過她們二人?”
“可既是信不過,又為何不留下看著公主?”
徐安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沒好氣道:“老龐,你這人怎麼一下聰明,一下又顯糊塗的樣子?看不出來,她們倆略有隱晦嗎?早前在桶內時,她們未知公主的身份,一看便斷言殿下並無大礙,可隨時喚醒。”
“可知道她的身份之後,又立馬改口說不行,仍需藥草輔助,可見是心有不軌,刻意而為之。再者,你是傻的嗎?這裡是什麼地方?”
龐奇被他這麼一說,不覺有些尷尬道:“這裡是個海島,且不大,估計方圓不足五裡。”
“那不就對了?海上氣候惡劣,海水中多含鹽礦物質,一般植物很難在這裡生長。如此小島,幾乎一覽無遺,豈會長有什麼草藥?桑槐自稱身出藥王島,自知在麵積極小的海島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藥草,卻仍讓我們來尋找。隻怕是為了支開我們而已,你怎會看不出來?”
“這那我們還在這等什麼?她們若有異心,公主恐有性命之憂。”
“急什麼?她們不敢輕易下手,否則便是自取滅亡!表麵上,殺了公主,引陛下直接雷霆介入,是大燕少帝除去司徒虎絕佳的辦法。但此舉卻也有一個巨大的弊端,她們不敢輕易嘗試。且看最終她們如何動作,我們再出手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