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蓉對自己醫術很自信。
一聽荊軻是墨家長老,患有咳血之症後,立刻便自信滿滿起來。
“那誰……荊軻長老,請進來吧。”
端木蓉伸手指著荊軻。
荊軻聽到有人呼喚,迷茫的四處尋找過去,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端木蓉見他這個酒鬼德性,臉色頓時就是一沉。
高月見狀,趕緊踢了身邊看熱鬨的天明一眼。
天明立刻會意,趕緊走過去,一邊扶著荊軻一邊說:
“荊軻長老,你這是喝了多少?連美麗善良的端木師伯喊你,你都不知道啊。你呀你呀,你還記得自己立誌反秦、搶走帝後的目標麼?”
天明一臉同情和氣憤。
暗地裡卻在拚命忍住,不讓自己笑場。
他對這個一心癡迷自己老媽的酒鬼。
有時候覺得很同情他的遭遇。
有時候又覺得他是活該。
更多的時候,是覺得荊軻在癡心妄想。
雖然天明一直對自己混蛋皇帝老子怨氣很重。
可皇帝老子畢竟還是皇帝老子。
除了人渣了些,也不似人父了些,但其他方麵真的是無話可說。
有時候,天明從男性的角度出發,甚至覺得自己老媽麗姬,都配不上那個混蛋老子。
最近,江湖上更是瘋傳,他那個皇帝老子成了神仙了。
神仙啊!
天明雖然還小,可也知道這兩個字的分量。
皇帝和神仙,有這雙重buff,荊軻屬實有些不知死活了。
或者說,整個墨家都有些不知死活了。
當然,這些對天明而言,都不重要。
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苟著,苟著發育。
以後。
這皇帝,這神仙,他明公子,也未曾做不得。
他最大的目標,跟這些反賊差不多,掀翻皇帝老子,自己做皇帝。
這些反賊,天明也是真心交往,更是真心想讓這些反賊成為自己的工具。
為了這個終極目標。
皇帝老子和帝後老媽,天明也是照噴不誤。
王陳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這般哄堂大孝,估計會感動到想揍死他。
荊軻聽到天明的話,精神振作了些許。
可一想到自己曾經不當人的行為,一想到師傅師妹早就不認他了,淚水就像不要錢一樣,嘩嘩的往下掉落。
“呃……他經常這樣麼?”端木蓉被荊軻黯然落淚的樣子感動到了。
“是的,端木師伯。荊軻長老最愛的女人,被狗皇帝的帝後。所以,你懂的,除了終日酗酒,每日以淚洗麵外,他毫無辦法。”天明渾身正氣凜然。
高月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這個臭小子,開口閉口都是狗皇帝。
就好像說的不是他老子一樣,真特麼的是個人才。
不過,那個混蛋父皇確實屬實過分了些,隻生不養,不似人父!
高月也恨死他了。
“哎,荊軻長老真是感情中人,令人欽佩!帝後吖,真是可惜咯。都怪暴秦,都怪狗皇帝!我項少羽,這一生勢必要推翻暴秦。”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項少羽,突然大聲感慨起來。
範增咳咳兩聲。
範增的內心有些無奈的。
少羽這孩子,英武彪銳,就是沉不住氣,容易情緒上腦,做事沒有分寸。
也不知道能不能改正過來。
想到這裡,範增把眼光掃向天明,微微點頭。
他覺得天明就不錯,不僅講義氣,還很有頭腦,性格跟少羽也合得來。
範增希望少羽和天明能夠成為生死相伴的好兄弟,而天明的頭腦,正好可以彌補少羽的不足。
“項少羽?你們是項氏一族麼?”端木蓉略微詫異。
“端木先生明鑒,老夫範增,我這義子正是項氏一族的少主。”範增把話接過來。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項氏一族和墨家是天下反秦勢力之中,最堅定的兩支力量。”端木蓉肅然起敬。
也不知道燕丹是做了什麼好事,讓醫家念端和端木蓉這麼認可。
“端木先生謬讚,反秦之路任重而道遠,我們項氏一族還需加倍努力。”
“客氣了,各位都進來吧。天明,你扶著荊軻長老。”端木蓉率先走進了正堂。
眾人落座之後。
端木蓉吩咐高月去泡茶。
“各位稍作休息,我為荊軻長老診斷一二。”
她讓荊軻躺在一張專門用來治病問診的木床上麵。
強忍住令人作嘔的刺鼻味道。
端木蓉仔細檢查了荊軻的舌頭,麵部以及腹部,再給他切脈。
“麵色萎黃。”
“舌質淡。”
“苔薄白。”
“脈細弱。”
“除了吐血,還有無其他症狀?”
“有的,肚子有時候會劇烈疼痛,身體發熱,惡心想吐。有時候會心慌氣短。”荊軻打了個酒嗝,誠實的說出自己的身體狀況。
“陰虛氣短。你的睡眠怎麼樣?”端木蓉追問。
“呃……不知道。”
“不知道?你最好如實陳述。”
“真不知道,我這些年,是喝醉就睡,醒了就喝酒。”
端木蓉沉思片刻。
“你這屬於氣虛失血症。”
“端木師伯,能治好嗎?”
“這個不難。益氣補虛,清熱止血即可。月兒!”
“師傅。”
“抓藥:生地十錢,黃芪、大黃各五錢,黃連三錢,生甘草兩錢。”
“好的師傅。”
端木蓉一番操作,行雲流水。
治病救人的手段,都讓人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不愧是醫家!”範增由衷稱讚。
“術業有專攻罷了。天明,那煎藥就交給你了。上藥共為粗末,每次取十錢,水煎服,日一劑。”端木蓉掃了一圈,發現隻有天明適合任勞任怨。
天明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的說:“好的,端木師伯。”
端木蓉繼續補充了一句:
“這個隻是對症下藥,荊軻長老要是繼續喝酒,神仙都救不了他。”
荊軻訕訕一笑:“非戒不可嗎?”
隻是這酒,他可戒不了。
真要戒酒的話,還不如當場讓他死去。
“嗬……你說呢?下次,如果荊軻長老還是因為喝酒而吐血,就請不要過來了。”
這……
荊軻尷尬的沒有說話。
他想要活著,更想要喝酒。
可這話好說不好聽,怕說出來讓人鄙視。
範增看到現場沉默,氣氛尷尬,咳咳兩聲,主動打開話題:
“端木先生剛才說神仙難救,倒是讓老夫想到了一個江湖傳聞。據說一個月前,整個關中都地動山搖,天上祥雲密布,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聽這話,雪女、天明、高月還有伍月四人,就不自覺的坐直了腰板。
互相之間悄悄對視一眼,一種特殊的情緒流轉。
這種情緒,叫與有榮焉。
“應該不是真的,我估計是狗皇帝故弄玄虛,想要愚弄百姓。”端木蓉有些遲疑。
“哼,傳聞狗皇帝還成神仙了呢?這可能嗎?不過是何愚民的手段罷了。最反感這種神神鬼鬼的把戲。”少羽輕蔑一笑。
項氏一族曾是楚國最低級的貴族,見過太多人為製造的祥瑞,為的便是加強統治。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覺得皇帝是利令智昏了。
大概率是關中的官員,為了迎合秦二世追求長生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故意營造的“祥瑞”。
少羽很看不上這種手段,也更看不上皇帝。
“少羽,《孫子兵法》謀政篇第三篇下是怎麼說的?”範增有些生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看到範增發怒,項少羽趕緊縮了縮頭。
“那你做到知己知彼了嗎?你了解秦皇的真實情況嗎?”
“我……我不知。”
“既然不知,為何要輕易說出自己的看法?”範增麵無表情。
“我錯了亞父,可我還是認為傳言過於虛假,不符合常識。”
項少羽有些不服氣。
可對於範增這個亞父,目前而言,他還是很尊重的。
“常識?你不過區區少年,談何常識,你真的了解這個世界嗎?你的那些常識,還不如說是偏見更為合適。”
範增毫不客氣的批評。
項少羽倔強的沒有說話。
“朽木不可雕!”範增十分失望,然後轉頭看向天明。
“天明你覺得呢?”
天明懵逼了一會。
心道混蛋父皇肯定是成神仙了,可我現在是反賊的身份啊。
“不知全貌,不予評價。關中被暴秦打造得鐵桶一塊。我們這些反秦人士,很難滲透到那裡去,所以,也沒有任何確切的消息來證實傳言的真假。”
範增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恨其不爭的看著項少羽:
“看到沒有,麵對沒了解清楚的事情時,這才是正確的做法。你是項氏一族的少主,重振楚國,推翻暴秦的重任以後,隻能由你來抗,你必須時時刻刻保持理智,明白了嗎?”
項少羽甕聲甕氣的答了一聲是。
天明見此,意識到報仇的機會來了。
立刻裂開嘴說:“少羽老弟,以後多跟哥哥學,彆總是用暴力解決問題。”
項少羽正不爽呢,聽到天明這個小屁孩的奚落話,根本忍不了一點。
項少羽惡狠狠的看向天明,十指交叉,哢哢哢的骨骼響動不停。
“是嗎?那我這個弟弟,倒是要好好跟你這個哥哥練練了。”
“粗鄙,說不過就動手,有種你等我以後長大了,再來對線。”
“以後是以後,現在是現在。”
說完,項少羽就撲過去,一把按住天明,朝他身上軟肉招呼。
“姐姐救我……”
天明一邊左躲右閃,一邊高聲呼救。
“說好姐姐救我。”高月不急不忙的說。
“好姐姐救我……”
“說美麗的好姐姐救我。”
“高月,你彆太過分了,你弟弟被人欺負,你就看著?”
天明忍不住懟了一下。
高月一想也對。
她的弟弟,隻能她自己欺負,其他人不行。
於是,高月手掌一擺,幾根銀針出現。
“放開我這個愚蠢的弟弟。”
項少羽嘿了一下,不予理睬。
他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那你彆怪我咯,看,偷襲!”
高月將手上銀針虛晃一下。
少羽連忙跳開,左支右拙一番,卻發現根本沒有暗器。
“嘻嘻……”
大堂之上響起少女銀鈴一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