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老華爺感覺到了什麼,人死之前,是有預感的。
故而,他給女兒留下了這封信,揭開了這層謎底。
馬文妹看到這封信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渾身顫抖,淚如雨下。
她終於知道老華爺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了,也知道了老華爺就是當初雜技團的霍四欄。
霍四欄和自己母親偷情,生下了自己。
她嚎啕大哭,為父親大流馬,為這光怪陸離的人生,馬二爺待她像親女兒一樣,甚至比親女兒還親,畢生事業,傳到她手,諄諄教誨,猶在耳畔。
現在霍四欄口吐真情,原來她是個私生女,見不得光。
她想恨,卻恨不起來,她想愛,卻無人可愛!
她對這世間隻有一句評價臟!臟!臟!
“火麒麟”穀中雲、“鐵砂掌”魏三、“仙人手”陳鵬,一看馬文妹神色不對,一起湊過來,嬉皮笑臉,想寬慰一下馬文妹。
馬文妹勃然大怒“滾——”
三人慌忙退下。
馬文妹由自己的母親聯想到了自己,原來都是偷人的貨,賤賤賤!
俄頃,鐵小栓默默走過來,為馬文妹打來了洗腳水。
馬文妹一頭紮進鐵小栓懷裡,放聲大哭“對不起,對不起……”
一份孽緣,兩代絕戀,三生懊悔,四時不安。
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馬文妹感覺自己是一樣也沒做到。
很快,龐華山銷聲匿跡。
青洪幫也找不到他。
蕉爺連連發電報,坦言老華爺沒來天津。
青洪幫二當家“大腳皮”,這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他深知此事誰也問不出真相,唯有馬文妹出場,才能獲取實情。
大腳皮是怎麼知道馬文妹是老華爺的親生女兒的呢?
因為那封信。
幫派管理,細微之處見文章,你永遠不知道誰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
你也永遠不知道,身邊的兄弟,是人,還是鬼。
龐華山的大徒弟,龐華山最信任的人,姓王,名道成,就是他,出賣了龐華山。
那封信,就是王道成替老華爺塞入馬文妹枕頭下的。
他看了全文,立馬彙報給“大腳皮”。
大腳皮聽後,眼前一亮“有了!就讓馬文妹去天津,質問陳三,必能得到真相!”
之前,馬文妹一直被蒙在鼓裡,她從報紙上看到長樂坊賭場的消息,執意要去天津麵見陳三,龐華山絞儘腦汁把她攔下來,利用信息的不對稱,添油加醋,蒙騙馬文妹。
龐華山勸言“馬班主,還是不去為妙!”
“為何?”
“龍海升和蕉老二是死對頭!你這個時候去,萬一被蕉老二發現了,擒住你,你就凶險了!”
“我不怕!我倒是要問問陳三,為何要做賭徒?!”
“馬班主好氣魄!你不害怕,難道陳三不害怕嗎?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大流雜技團就完了!陳三會傷心欲絕!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去添亂,萬一陳三鬥倒了蕉老二,那便是皆大歡喜!你此時貿然出現,會成為陳三的累贅,陳三沒法應對!你若真的心疼陳三,就聽老朽一言,等我消息!”
像這種話,龐華山說過多次,馬文妹思考再三,還是冷靜下來,隻能靜候老華爺消息。
老華爺穩住了馬文妹,暗地裡卻早已和蕉老二布好了局,必要取下陳三的腦袋,以絕後患。
直到不久前,馬文妹看到了那首藏頭詩,再也忍不了了,收拾行囊,欲奔赴天津。
而此刻,老華爺已經消失了。
很快,青洪幫二當家“大腳皮”登門造訪“馬班主,老華爺不知所蹤,我們知道他和您的關係,個中緣由,不必聲張,請馬班主親自赴津,一探究竟!”
馬文妹本來就要去天津,聽聞此言,當即說道“我今日出發!”
“有勞馬班主了!”
葫蘆碼頭,靜謐無聲,海河之水,微微蕩漾。
馬文妹傷心欲絕,調轉船頭,啟程回滬,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陳三爺。
陳三爺跪在浮橋上,望著遠遠離去的船隻,一臉落寞。
這是他媽的什麼錯亂因緣?!
欲哭無淚,欲辯無聲。
漁火已儘,燈盞無明,船已入海,縹緲無蹤。
陳三爺滿腔抑鬱,無法伸發,突然感覺一股熱浪在胸口翻騰,一張嘴,“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棍兒和肥牛趕忙從橋端衝過來“水爺?!”
陳三爺身子一栽歪,倒在了浮橋上。
兩人手忙腳亂將陳三爺扶起來。
而後,二人將陳三爺送到了沈心茹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