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下方位還坐著兩個人,頻頻給陳三爺、馬文妹斟酒倒茶,這二人是誰?
彆忘了,當初馬文妹從上海出發去天津,可不是一個人去的,而是帶了兩個貼身護衛,這兩個隨從,都是大流雜技團的門徒,馬文妹信得過的人。
兩人當日在天津葫蘆碼頭,陪同馬文妹一同靜候陳三爺,後來陳三爺來了,姐弟倆船艙內交談,二人也在場。
所有的一切,二人心裡都清楚。
後來,馬文妹淚灑葫蘆碼頭,調轉船頭回山東,不想在婆陀河被白小浪劫持了。
這兩個人也一並被綁了。
此二人,一個叫杜君劍,一個叫莊立強。
都十八九歲,是馬文妹五年前收的徒弟。
馬文妹是多麼地想念陳三爺啊,他收的這倆徒弟,眉眼輪廓都特像陳三爺,她想複製陳三。
可失敗了。
陳三爺是百年一出的魔術人才,複製不來。
沒有人能像陳三爺那樣機靈,那樣勤奮,那樣天賦異稟。
好在這兩個人態度非常好,雖然沒有陳三爺的本事,但對馬文妹言聽計從,馬文妹也就把他們留在了大流雜技團。
他們二人也願意留在雜技團。
原因很簡單,離開雜技團,他們吃不上飯。
去碼頭乾苦力,乾不過五大三粗的漢子,沒文化、不識字,也乾不了文職差事。
做買賣又不會做,也沒本錢,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上海灘的零工很便宜,沒法糊口。
跟著馬文妹,在雜技團修煉修煉,表演個雜耍什麼的,起碼溫飽不成問題。
馬文妹當初就是看上了這二人的長相,有點神似陳三爺,所以才力排眾議,將他們招進雜技團,雜技團三大骨乾早就看這兩個人不順眼了,這就是吃閒飯的,除了對馬文妹百依百順,沒什麼特長。
現在酒入半酣,馬文妹看了看杜君劍和莊立強,歎道“你倆今後也自謀出路吧,大流雜技團要解散了,我和我丈夫要在家務農,偶爾走街串巷玩生意,也是糊口。”
杜君劍和莊立強趕忙拱手道“師父,徒兒願意一輩子跟在您身邊!”
馬文妹苦笑著搖搖頭“你們的孝心,我領了,跟了我這麼久,忠心耿耿,但現在,我已無心經營雜技團了……”
這意思是說,我已經養不起你們倆了。
兩人麵麵相覷。
馬文妹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這是二百塊大洋,你們拿了,謀生去吧!”
二人慌忙下跪“師父!徒兒不敢!徒兒在大流雜技團白吃白喝五年,還沒來得及報答師父,心中有愧!有愧!”
陳三爺趕忙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張本票“師姐,大洋您留著!我這裡有錢,我給二位世侄!”
馬文妹思忖片刻,黯然點點頭。
陳三爺把本票遞給杜君劍和莊立強“這些年,你們二人服侍師姐,鞍前馬後,也是替我儘孝了,拿上錢,做點生意!”
杜君劍和莊立強相互看了看,忙道“孝敬師父是應該的!我們不能拿師叔的錢!”
陳三爺把本票拍在杜君劍手裡“讓你們拿你們就拿!我還有個要求!”
“師叔請講!”
“儘快去上海,把我姐夫鐵小栓接回來!讓姐姐、姐夫,夫妻團聚!”
“遵命!”
天色漸暗,夕陽斜射,一片片村郭籠罩在暮色蒼茫中。
安頓好了馬文妹,陳三爺要返回天津了。
天津還有一爛攤子事等著他處理呢,龐氏騙局得騙下去。
否則就露餡了。
馬文妹心裡舍不得,她好久沒跟陳三爺長時間相處了,但嘴上卻不挽留,因為想起老華爺,心裡就隱隱作痛。
臨行前,陳三爺劈開棗木,給師父大流馬製作了一個牌位,並親自書寫慈父並恩師大流馬之神位。
供奉在西廂房裡。
陳三爺和馬文妹給大流馬上了香,磕了頭,隨後陳三爺又拿出50萬銀票,悄悄遞給馬文妹,並輕聲說“師姐,這些錢,你收著,千萬彆聲張。”
馬文妹推脫不要。
陳三爺小聲說“師姐,財不外露,尤其在鄉下。師姐不收,就是還不原諒陳三。”
馬文妹淚水再次泛起,凝望陳三,接過銀票,深深點頭。
“師姐,我走了!”陳三爺恭恭敬敬給馬文妹磕了一個頭,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