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明媚,陳三爺淩晨時刻睡了一個小時,元氣瞬間恢複了,他從小在雜技團練功,身體底子不錯。
穿上真絲白襯衫,換上麻紡西褲,蹬上皮鞋,精神抖擻,直奔外灘九號。
一路上,藍月、紅袖、珠珠、采薇都不說話,她們感覺累了,跟陳三相處,太費心了。
陳三爺倒是異常興奮,跟打了雞血一樣,坐在汽車後排,侃侃而談“今兒天不錯,哈?”
沒人搭理他。尤其藍月,還在生昨晚的氣,她知道陳三爺嘔吐,是故意的!
都上了你的床了,你都不接,硬生生摳自己嗓子眼,製造嘔吐之象,你可真行!
“夏天快過去了,立秋了。秋晌午,熱死牛,更熱!”陳三爺又說了一句。
還是沒人搭理他。
“我是北方人,俺老家山東的,他們都說山東人特硬,有個順口溜門縫的風,拉滿的弓,半宿的基基,老山東!山東人還特直,也有個順口溜電線杆,火車道,半宿的基基,高射炮!你們覺得有道理嗎?”
四個女子默不作聲,俄頃,紅袖撇了撇嘴說“有意思嗎,三爺?說這些腥段子有意思嗎?你一會兒低沉,一會興奮,誰跟得上你的節奏啊?今晚要是再吐了,你自己收拾!”
“賣報賣報!號外!號外!特大號外——‘三秦賭霸’苗海川、‘賭王之王’賭穿腸、‘灣仔賭棍’豬頭彪,即將抵滬,參加賭王大賽!”一個小報童抱著一摞報紙,瘋狂地叫賣。
陳三爺趕忙喊了一句“停車!”
藍月腳踩刹車,停在了路邊。
陳三爺從車後窗探出頭去“小鬼,過來,我買一份!”
小東西趕快跑過來,定睛一看,是陳三爺,這小家夥認識陳三爺,每天賣報,陳三爺又屢屢登報,他對陳三爺非常熟悉,激動地說“哇!是陳三爺啊!真的是您啊!三爺您好,您好!您可真氣派!我可崇拜您呢!”
陳三爺嗬嗬一笑,接過報紙,而後掏出一顆大洋,遞給小鬼“小子,三爺不值得你崇拜!這顆大洋給你,答應我一件事!”
小孩眼睛都綠了,一顆大洋啊,能買多少豬肉和燒鵝啊,忙道“三爺您說!”
“有時間,多讀讀書,哪怕上不起學,但你天天分發報紙,跟報社、印刷廠打交道,近水樓台,可以向報社、印刷廠的師父們多學習,讓他們教你識字,隻要人勤快、懂禮貌、虛心請教,學問就會一天天增長!記住了嗎?”
小鬼點點頭“記住了!”
陳三爺把大洋塞到他手裡,笑道“接著賣報紙去吧!”
“好嘞,三爺!謝謝三爺!”
小孩跑掉了。
藍月啟動汽車,車子駛向外灘九號。
陳三爺在後排座上仔細看著報紙,越看越想笑,本來還想忍一忍,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仰天大笑。
把四個女子都笑懵了“什麼事啊?有這麼可笑嗎?”
陳三爺笑道“唉,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賭王大賽的消息一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來了!這些蛤蜊子、琉璃球,全蹦出來了,都想在外灘九號撈一碗羹!錢啊,殺人不見血的刀!”
藍月冷冷一笑“這不正是三爺想要的嗎?這些爛番薯、臭鳥蛋如果不來,賭王大賽怎麼開啟?”
陳三爺點點頭“是啊,是啊!我隻是覺得報紙上的稿子寫得太逗了,咱們聯係的報社記者,真給力!這篇報道,著實吸引眼球,但凡識字的人,都會被吸引!這個記者太能寫了,好文筆,好風趣,好形象!”
陳三爺之所以笑得前仰後合,就是被這篇描寫參賽選手的新聞報道給逗得。
紅袖把報紙奪過去,仔細瞅了瞅,道“三爺,可彆輕敵,這篇報道,雖然有吹噓戲謔之嫌,但這三個賭徒,都是有名在號的,都是當地的地頭蛇,能在一個地方呼風喚雨,肯定是有點本事的!三爺經過大風大浪,可彆在小河溝裡翻了船!”
陳三爺點點頭“說得對!”
這三個賭棍,的確不簡單。
“三秦賭霸”苗海川,陳三爺之前聽過這個名號,陝西人,八百裡秦川,獨占鼇頭苗海川。
以前在長樂坊時,晚上有時沒事了,他和龍海升等人喝酒,會談及周圍地區的賭徒,這個苗海川,賭品不行,輸不起,一旦輸了,就開始用下三濫的手段了。
要麼綁架人家老婆,要麼偷了人家孩子,逼著人家坐回賭桌,接著賭,直到他贏了,才把人放了。
還有一個他常用的招數,就是聯合官家做局,他召集一大幫賭徒,在某個隱秘的地方聚賭,剛開始,警察就衝進來了,所有賭資,一概沒收!
然後,背地裡,他再和官家分錢。
這種“炸貓局”太可怕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警察就來了,拳打腳踢,身上的錢全部搜走。
久而久之,沒人跟他賭了,都躲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