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鮮血原來和高懸的太陽一樣,灼熱而又刺眼。
蘇白怔神,怔神良久。
他低頭望著晴雪蒼白稚嫩的小臉,眼眶逐漸濕潤。
這個小丫頭,才剛剛過完十六歲的生日,她還有著大好的青春年華,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麼這就忽然結束了呢?
她這麼膽小,這麼怯懦,明明看到隻蟑螂都會嚇得亂喊亂跳哭鼻子抹眼淚,怎麼在麵對三階災害塔納托斯的時候,偏偏還這麼勇敢的回頭了呢?
是啊,蘇白哥哥在這裡,晴雪丫頭得保護蘇白哥哥。
可是,就算是十個晴雪丫頭過來,十個蘇白哥哥在這裡,都不可能是塔納托斯的對手啊。
她剛剛不是還說了嗎,好疼啊。
那麼深的傷疤,臟器都被攪爛了,肯定是疼的。
既然疼的話,不是該掉眼淚嗎,可是在最後一刻,這丫頭的臉上怎麼還要掛著笑容呢?
瓢潑大雨,嘩啦作響。
蘇白輕輕揉了揉晴雪的小腦袋,從地上撿起那把依然燃燒著像是永遠都會燃燒的青色長劍,起身的同時用袖子抹了把被大雨淋濕的麵頰。
他朝塔納托斯走去。
自始至終,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默不作聲,平靜的可怕。
他的腦海裡,隻有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念頭,把手裡的這把劍,狠狠地插入塔納托斯的身體裡。
這時,一道淡淡的嗓音,從蘇白身後悠悠傳來。
“塔納托斯,好歹你也是個三階災害,欺負小孩子,算個什麼本事?”
這是顧九歌的聲音。
塔納托斯眯起眸子,遠眺蘇白身後。
傾盆大雨中,烈焰環伺下。
顧九歌提著一把滿是豁口的唐橫刀,緩緩走來。
他渾身衣裳破爛,遍體鱗傷,斷了一臂,瞎了一眼,鮮紅的血液順著他前行的軌跡,緩緩流淌。
他的傷勢很重,應該說,人之將死。
一眼便知,他剛剛經曆了多麼殘酷的戰鬥。
“你竟然能這麼快逃出來,”塔納托斯饒有興致的問道“那三個家夥呢,沒有追殺你?”
顧九歌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如果不是一隻手斷了一隻手提著刀的話,他一定會捧腹大笑,笑了好一陣了,他才慢悠悠說道
“老子砍下了‘無頭騎士’的頭,摘下了‘藍眼睛’的眼睛,至於那個‘美杜莎’?這娘們兒屁話太多了,所以老子就給她的嘴剁了。”
即便受到這般嚴重的傷勢,他的聲音仍然中氣十足。
塔納托斯麵色忽冷,“你竟然能殺死他們?”
顧九歌偏頭看到了靜靜躺在血泊裡的晴雪,沉默片刻後,一路走到蘇白身前,用滿是豁口的刀把蘇白護在身後,仰起頭,以獨眼斜睨著塔納托斯,懶散回道
“乾死他們是必定的,無非就是時間長短和付出多少代價而已如果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老子的眼不會瞎,如果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老子的手也不會斷,可是我沒有這麼長時間,畢竟你這個狗日的王八犢子來欺負小朋友了,我這當大人的,得趕緊過來鎮場子啊。付出的代價雖然多了點兒,但是還能接受。”
“還能接受?”塔納托斯麵帶譏諷,“你受的傷已經深入肺腑,現在隻是強行吊著最後一口氣,就算我不管你,十分鐘內,你也是必死無疑。”
“聽到了嗎,十分鐘呢,”顧九歌用刀背戳了下蘇白的屁股,“夠你跑遠了吧?”
“”
眼見蘇白沒有回應,顧九歌歎了口氣,語氣幽幽,
“瞅你屁股後麵紮著的卡哇伊大翅膀,跟個飛天螞蚱似的,擺炮死還是考斯普雷呢,平時這麼聰明的人,今兒個怎麼傻了吧唧的,還不趕緊原地起飛往遠處跑啊!
剛剛我來的時候已經和總部通過電話了,小王八蛋黎明正帶著幾個大王八蛋乘坐專機往這邊趕呢,估摸著再有二十分鐘就該到了,時間完全來得及。
我兜裡的電話正跟這群王八蛋通著話呢,老子缺了個爪子不好拿,你自己摸一摸,哦對了還有幾個高階的血脈印記,你記得收好啊,這玩意兒都是我斬獲的,按規定都是我的個人物品。
老子肯定是活不了了,這是老子的遺物,等總部那群王八蛋過來了,你可千萬彆傻了吧唧的把這些東西交給他們,聽到沒,這是老子送給你的。”
“”
蘇白不吭不響,默默地從顧九歌的衣兜裡摸出手機和三份四階血脈印記。
看了下通話時間,七分二十六秒。
電話那頭,傳來黎明的聲音,“蘇白,你現在馬上撤退!”
顧九歌可以死,黎明也可以死,所有守墓人都可以死,但是蘇白一定不能死,或者說,“暴怒”一定不能落到超凡生物的手裡,這關乎著整個人類社會。
交付完一切後,顧九歌終於長長舒了口氣,獨臂提刀,猛然躍起,直撲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