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蘇白提出的第二個問題。
吉利亞低下頭，認真思考。
他像是忽然間變成了一尊雕塑，陷入長達三分鐘的靜止狀態。
在這三分鐘之內，他仔細回顧了自己短暫而漫長的一生。
幼年時期，他的夢想是當一個飛行員，翱翔於碧藍色的天幕。
少年時期，他的夢想是成為像父親一樣厲害的科學家。
父親死去之後，他為了向神明複仇，於是開始了長達十一年的“人造神諭”研究工作。
自己和父親的研究對於這個世界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吉利亞從來沒有來沒有認真思考過，在生命即將走向儘頭的今天，他開始思考。
“自由。”
吉利亞抬起頭，深深凝望著蘇白的眼睛，再次重複道“生命的自由。”
憑什麼，隻有神明才可以賜予生命超凡？
憑什麼，生命不可以依靠自己得到超凡？
這是一個有關於選擇的問題。
我隻想當個普通人，可是某天神明看了我一眼，所以我就要被拖拽進入殘忍無比的狩獵遊戲，憑什麼？
我想成為超凡者，可是無論我如何祈求，神明卻從未以正眼看我，憑什麼？
“人造神諭”和“人造魔藥”的實驗，相當於把選擇超凡的權利交給生命本身。
給生命以自由，給時代以超凡。
這是吉利亞父子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為這個世界做出的選擇。
蘇白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從吉利亞的身上看到了和楚天博士一樣的品質。
他們從不遵循未來，他們選擇未來。
他們都用自己的方式，在一座名為“曆史”的墓碑上，深深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於他們做出的選擇是對還是錯，蘇白無法評判，任何人都無法評判，隻有下個時代的人，才有資格進行評判。
“我的第三個問題是”
蘇白沉吟半晌後，終於開口，“您認為，‘人造魔藥’實驗最終可以獲得成功嗎？”
這當然是最重要的問題。
蘇白非常渴望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吉利亞露出一抹舒緩的微笑。
他緩緩抬起枯瘦如柴的兩隻手，輕輕摩挲手指，再以手背抵住桌案，低頭看著掌心，“這不是一個需要回答的問題，如果這個實驗無法成功，偉岸的神明又何必對我這隻弱小的螻蟻投以目光？”
蘇白緩緩說道“感謝您的慷慨，這讓我受益良多。”
“薩麥爾先生，你為什麼不問問我還可以活多久呢”
吉利亞以平靜的目光望著蘇白，笑道“這應該是你最想知道的問題吧？”
蘇白並沒有回答是與否，隻是用目光緊緊盯著桌子對麵的吉利亞。
吉利亞從抽屜裡摸出一個棕色泛黃的筆記本，放到身前的桌麵，再輕輕推到蘇白麵前。
“這是？”
蘇白微微怔神。
吉利亞迎著蘇白的方向輕輕抬了下手，“幫我完成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