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色的青銅宮殿之內,仍舊是七張高大的靠背木椅圍繞著一張長方形的青銅長桌。
蘇白獨坐於屬於“嫉妒”的木椅之上,眼眸緊緊閉合。
“謝謝你,陪我長大。”
忽然,蘇白的耳畔響起細弱蚊蠅的輕聲呢喃。
聲音重疊虛幻,似從天外而來。
蘇白的睫毛輕微顫動,似乎在努力醒來,可是冗長的黑暗卻始終覆於眼前。
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個被活埋的囚徒,即便拚了命的掙紮著要爬出墳墓,卻無法掙脫泥土鑄成的鎖鏈。
“白羊隊長,天蠍向你報道!”
蘇白眼睫毛震動的頻率快了些,手指也輕微跳動了一下。
“蘇白哥哥,你知道什麼動物最愛問‘為什麼’嗎?”
“你的回答我很滿意。”
一道道熟悉無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蘇白努力回想,卻始終想不起這些聲音的主人。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不自覺地咬緊牙關,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是誰。
是誰在我耳畔低語?
直到,一個滿是疲憊的年輕男人的聲音響起。
“做個好人。”
蘇白似乎一瞬間被閃電擊中,無法抑製的悲傷似潮水般瘋狂湧來,他的腦海霎時變得空白,全身的鮮血似乎全部被凍結,變成了極寒的冰雪。
他猛然睜開雙眼,從噩夢中驚醒。
黑白色的青銅宮殿忽然變成了幽靜的咖啡館,如溪水般清澈的鋼琴曲回蕩在空氣中。
蘇白抬頭望去,隻見穿了一身黑色西裝的秦墨,獨坐在一架鋼琴前,十指輕靈無比的落在黑白琴弦上,一個又一個曼妙的音符從指尖跳躍出來。
他真的很優雅,比出身於貴族世家的凱拉更加優雅,像是暗夜中的彩色蝴蝶,身上自帶著一股貴公子的氣質。
秦墨抬頭看了眼蘇白,然後停止了自己的彈奏,拿起白色手帕擦了擦手,“你終於醒了。”
蘇白的腦袋很沉很沉,連簡單的思維都無法展開,隻能被動看著、聽著、接受著眼前的訊息。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也對你說過很多次,好人的內核是一個充滿疲倦的靈魂,你大可不必對自己這麼殘忍。為了活下去,你必須要學會冷血。所有多餘的情感,都隻不過你的絆腳石罷了。”秦墨認認真真地說道。
蘇白的思維能力似乎恢複了一點,左右環顧一番,然後問道“這是哪兒,我怎麼過來的?”
秦墨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輕輕打了個響指,手裡便出現了兩杯紅酒,他走到蘇白身前,遞出其中一個高腳杯,認真說道“這是地獄。”
地獄?
蘇白接過這杯紅酒,自嘲笑笑,“是啊,像我這樣的人,就應該待在地獄。”
“你可沒資格待在這裡,這裡是利維坦的住所,”秦墨冷笑道“不過,就在不久之前,祂從這裡爬了出去,然後把你關了進來。”
蘇白沉默片刻,忽然自言自語道“不應該是這樣。”
他說的不是利維坦不應該這麼做,也不是他不應該用“貘”篡改自己的潛意識導致被奪走身體。
他說的是,這個故事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
“承認吧,蘇白先生,你誰也救不了。”
秦墨向前遞出高腳杯,和蘇白手裡的高腳杯輕輕碰了一下,微微笑道“即便曆史重演,你也救不了晴雪,救不了顧九歌,救不了瑪格麗塔,救不了亞麻,你甚至連你自己都救不了。你所謂的努力與嘗試、真誠與善良,隻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自欺欺人的謊言罷了。”
與彆西卜的那場廝殺過後,蘇白受了很嚴重的傷。
不隻是身體被汙染,更是靈魂被汙染。
即便有“晨星”的力量幫助他抑製汙染,卻也幾乎被“災厄”折磨得近乎半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