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蘇白先生,您為什麼要為一個卑賤的人類編織出這樣可笑的夢境呢?”
蟲母深深凝望著蘇白的雙眼,一步步走近,隨著她的走動,一條又一條滑膩的觸手從她的體表鑽出,它們散發著邪惡陰冷的氣息,在空氣中胡亂揮舞,像是成千上萬條毒蛇。
蘇白站起身,抬起頭與蟲母平靜對視,“因為我不想讓他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或者也可以說,他是想讓陳楚生的結局顯得美好一些。
蟲母的嘴角微微翹起,臉上展露冷漠的笑意,她輕輕抬起纖細的手臂,環伺在周旁的毒蛇便如弦上之箭蓄勢待發,“我看到了您眼裡的憤怒與悲傷,偉大如您,怎麼也會沉浸於人類的低級情緒中?”
這個瞬間,蘇白的腦海中忽然湧入許多回憶片段。
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骨髓移植手術時瀕死,參加老院長的葬禮,發現自己覺醒了異瞳,被小說家找上門,顧九歌一劍斬斷宿舍窗戶,被楚寧按在地上摩擦毆打,與塔納托斯戰鬥,天使隕落於人間,被撒托斯囚禁於樊籠,小矮人以死相救,顧九歌臨終囑托,瑪格麗塔從高樓一躍而下,格列娃大口抽著雪茄露出一嘴黃牙
最後,回憶定格在陳楚生臨終前的那一幕。
那一刻,陳楚生像握著救命稻草般緊緊握住蘇白的手,他眼中的希冀與渴望,像是某種乞求。
蘇白最怕被抱以期望,可是這麼多年來,一個又一個人對他抱以期望,他們期許的眼光與鼓勵讓他感到害怕,可是他們卻又陸陸續續的一個個離開。
終於沒有人再能站到他的身前,終於沉重的擔子落到了他的肩上。
回憶至此。
蘇白不再將殺死蟲母當成是自己複仇的目標,而是當成某種對於這個世界的守護。
短短的一個瞬間,他由內而外發生了完全的蛻變。
他要完成陳楚生未儘的心願,他要承擔起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對他的期望。
因而這場戰鬥。
他不能輸。
呲——!!
無數條黑色扭曲的毒蛇張開血盆大口衝向蘇白,它們的毒牙淌著腥臭鮮綠的毒液,那是強烈無比的神性汙染,陳楚生正是被這些毒液侵蝕到靈魂才會蒼老而死。
蘇白猛地揮手,懸浮於身前的兩把神劍呼嘯著砸向前方,橫掠而成數十道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圓月劍光,將迎麵衝來的毒蛇斬殺殆儘,金色的火焰自它們的切口處溢出,一瞬便化作滔天火海,整個角鬥場都被照的金燦燦一片。
火海中心,蟲母的身影一閃即逝,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蘇白的身後,白嫩細膩的掌心如鋒利的刀刃狠厲劃破蘇白的脖頸,下一秒,蘇白的腦袋“咕嚕嚕”滾落到地麵。
蘇白的無頭身體緩緩蹲下,撿起那隻腦袋,猛然砸向蟲母。
轟——!!
這顆腦袋驟然加速,在恐怖的音爆聲中狠狠撞上蟲母的左肩,蟲母的肩膀應聲而斷,蘇白的腦袋也隨之炸裂成血泥,這些血泥四濺而飛“啪啪”砸落,隨後有規律的向中心點蠕動,再次彙聚成一個新的腦袋滾落到蘇白的無頭身體旁。
蘇白撿起自己的腦袋,像組裝積木一樣安裝在自己的脖子上。
遠處。
蟲母被砸得變形嚴重的身體輕輕扭曲著恢複原狀,再次望向蘇白的目光中,已經出現了一絲凝重。
在剛剛蘇白丟出腦袋的那一刻,蟲母本可以閃躲,可是她忽然意識到就算自己閃到天涯海角,那顆腦袋也會在下一秒精準命中她,因為這顆腦袋在被拋出來時已經被附加了“下一秒百分百命中”的指令。
從某種方麵來說,就像是投出“朗基努斯之槍”,在投出之前已經命中了目標。
這絕不是任何神諭所賦予的力量,而是某種比“繁衍”更加偉大的權柄!
這種權柄可以輕易逾越時間的壁壘,甚至可以篡改過去的曆史。
“命運!”
蟲母忽然脫口而出,“你竟然得到了‘命運’之柄!”
蘇白點點頭,“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