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都被他問懵了,看著沉了臉的黎安,沒想明白這火是怎麼燒到自己身上來的。
這幾天光忙著應付黎安對自己功課的考校了,他有點兒用腦過度,一時沒轉過來,呆了一瞬,茫然望著黎安。
這段該怎麼演啊?
皇叔沒教啊!
見狀,黎安的眼更沉了。
小皇帝看得心裡惴惴,籠在袖子裡的手,下意識地摩挲掌心。
又要挨戒尺了,前日背書沒過,打的手心,這會兒還紅著呢。
小皇帝抿著嘴,有些委屈。
但黎安就是不開口,一點指示都不給。
滿堂寂靜裡,朝上氣氛壓抑。
老太師看不慣黎安欺壓小皇帝,冷哼一聲,“攝政王人遠在邊疆,卻對京中事了如指掌,難不成會不知道國庫為何空虛?如此為難陛下,攝政王是想臣越君權不成?”
按照以往,老太師開了口,黎安不管是為了裝樣子,還是為了平衡朝中的勢力,總歸是會到此為止,給小皇帝留下麵子,由著其他人將話題轉移。
可這次,黎安卻是冷眼斜向說話的老太師,聲音冷沉,“本王同陛下說話,老太師無禮摻言,罰俸一月,遣朝。”
老太師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皇帝身邊侍奉的大總管已經親自上前,請他離朝了。
往日,就算這朝堂上商討事情的結果,基本就是黎安點頭決定,但在朝上,他們也是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黎安並不會真將他們如何。
但現在,老太師不過如常為小皇帝抱一句不平,頂多是摻了點私心,陰陽怪氣了黎安兩句,不僅被罰了俸祿,還被從早朝上請出去……
這彆說黎安以前沒乾過這事,就是往前數到開國皇帝那代,也沒有這等事!
“殿下,這不合規矩!”
老太師一脈的官員,當即急了。
作為三朝老臣的老太師,向來是反攝政王一黨的中流砥柱,現下被黎安這麼輕易攆出朝會,可是折了大臉麵!
“大晟自開國以來,沒有殿上逐臣的道理!”
那人言辭激昂,細數典例朝綱,得出一個,“老太師忠君愛國,是出於對君王的維護,才出此勸告之言。您不僅不靜思己過,還隨心所欲,惡意懲處忠君之臣,豈非叫天下忠君之士心寒?”
黎安聽得好笑,甚至當堂笑了。
不止他笑了,底下的朝臣也聽笑了,隻是不敢笑得如他那般明顯。
這朝堂就是攝政王的一言堂,他管什麼忠君之士?
忠他的才是忠君之士!
也隻有他們抓不到攝政王把柄,又看不慣他把持朝政的,會揪著這點表麵功夫,賭他不敢當朝撕破臉,說出不敬君王的狂妄之言。
“王卿說得有理。”
黎安笑過,卻是出乎眾人意料的,讚同了那人的觀點,可轉頭他就對請老太師離朝的大總管交待,“請王大人與老太師一同離朝,他話太多,吵到本王耳朵了。”
如此任性妄為,當即惹來老太師一頓破口大罵!
雖然他平常就經常當麵陰陽怪氣黎安,私下裡也沒少罵攝政王是個挾持天子,禍亂朝綱的奸賊,但都到底是沒抬到明麵上來。
老太師年紀大了,卻反倒不如年輕時沉穩,脾氣越發的大,火氣上頭,就敢指著黎安鼻子罵。
如果不是黎安坐在龍椅下首的高位上,離他有些距離,他手指頭能戳臉鼻梁骨上。
到底是詩書裡浸淫一輩子的老太師,他罵歸罵,左不過是什麼亂臣賊子之類的,沒什麼殺傷力。
這朝堂上完全黎安說了算,他就算真當亂臣賊子,他們罵得再狠,也改變不了黎安當權的事實。
黎安都聽習慣了,就是吵得慌。
眉峰一皺,黎安冷聲打斷他,“老太師殿上失儀,按例當打二十大板!念卿年長,難受此行,改為罰俸三月,禁足思過半月。”
本還想開口附和老太師的王大人,立時閉了嘴,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老太師被氣得火氣上湧,非要跟黎安爭個明白,拉扯著攔著他的大總管,要跟黎安理論。
黎安輕飄飄看了他一眼,“老太師真是年紀大了,說話有欠考量。也許,也時候告老還鄉,給年輕人讓路了?”
還想在朝再輔佐君王大展宏圖的老太師一聽他這話,被他這威脅之言氣得渾身發抖,顫著指尖指著黎安,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了。
小皇帝一驚,忙叫人喊太醫。
老太師被送去了偏殿,禦醫急匆匆被請了去。
朝堂之上,紛爭還在繼續。
有人拿老太師被氣到昏厥說事,明裡暗裡說黎安不像話。
黎安隻說了句,“覺得這朝堂待不下去了的,金鑾殿大門朝南開,沒人攔著你出去。”
這話跟“這班多的是人搶著上,你不想乾就滾蛋,不缺你一個”,有異曲同工之妙。
好不容易戴上這烏紗帽的,還真沒幾個人想摘下來。
隻有幾個意氣之士,不堪這朝堂汙濁,當朝摘了官帽,褪了官服,辭官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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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也當真沒讓人攔著。
隨著這幾人的辭官,朝堂上的氣氛更加沉凝。留下的人視線交彙間,卻又藏著點莫名的竊喜,各自的算盤都在心裡打得劈裡啪啦。
小皇帝很是憂心地看著沒甚表情的黎安,抿了抿唇,終是沒忍住,小聲喚了句,“皇叔……”
他還沒想好該怎麼勸黎安,黎安先將話題轉了回去,盯著他問,“陛下想好如何回答臣,國庫因何空虛了?”
現在是說這個事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