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托克帶著一張弓二十支箭,獨自走進黑森林。幽暗的夜色掩護他的身影,獸人升起的營火為他指明偵查的方向。
棲息在樹林裡的夜梟如果沒有飛離自己的家園,它們肯定被饑腸轆轆的獸人當成點心吃掉了。這倒是個好消息,至少在維爾托克潛入森林的時候,頭頂上沒有任何一隻吵鬨的傻鳥對著他咕咕叫喚。
令人壓抑的寂靜籠罩著這片黑森林,維爾托克沙沙的腳步聲就顯得格外突兀。
凶暴豺狼人的感知力遠遠超過半精靈職業者,它們擁有敏銳的嗅覺、視覺和聽覺。森林中的響動很難瞞過豺狼人的耳朵。
維爾托克不擔心自己會驚動豺狼人。“豺狼人殺手”稱號為他一種心靈隱身的能力,隻針對豺狼人。
維爾托克需要提防地精和羊頭怪。這兩種獸人的感知力平平無奇,都不具備夜視天賦,吃草的羊頭怪甚至有夜間弱視的缺陷,必須借助火光照明。不過,它們一旦發現潛行的維爾托克完全可以驚醒凶暴豺狼人,自動解除“豺狼人殺手”稱號帶來的負麵影響。
通過篝火的亮光和地精的喧鬨聲,維爾托克已經鎖定了集骨者營地的具體位置。他特意在外麵兜了幾個圈子,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發現集骨者團夥布置的哨兵。
大地精都很聰明,它們能記住周圍的地形環境,腦子裡就像有一副立體地圖。宿營的時候,大地精通常會在營地外圍布置明哨、暗哨,交替監視周邊的動靜。明哨和暗哨都是誘餌,它們相隔不遠,互相監視,隻要放哨的地精被敵人殺死,其他哨兵就會發出警告。
感知力普通的地精就是靠這種方式應對掠食者的偷襲。
然而,維爾托克既沒有撞見凶暴豺狼人的哨兵,也沒有發現地精的明、暗哨。
集骨者團夥中的凶暴豺狼人應該聚在一塊,因為不久前,維爾托克獵殺過一隻凶暴豺狼人,其餘的豺狼人不敢獨自散開。正因為這樣,大地精首領更應該在營地周圍布置好警戒哨兵。
大地精首領今天晚上沒有安排警戒哨兵。這很不正常。
他直接施展風行天賦,悄無聲息地跳上一顆大樹,踩著樹杈,後背緊貼樹乾,利用陰影掩藏自己的身形,居高臨下地眺望獸人的宿營地。
篝火為他良好的光線,即便相隔400多米,他也把營地內的情況儘收眼底。
兩隻綠皮膚的大地精正在火堆前手舞足蹈,狂呼大叫。一群利爪地精、熊地精、豺狼人和羊頭怪都在圍觀大地精首領蹩腳的“表演”。它們看得非常入神,隨著大地精的動作、呼喊聲愈發激烈,利爪地精和熊地精先開始應和,然後是反應遲鈍的羊頭怪,最後連狡詐自私的豺狼人也跟著動了起來。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一大群奇形怪狀的獸人都在模仿大地精首領樣子,各自扭動肢體,發出叫聲。漸漸地,它們的動作和聲音都變得整齊,被篝火拉出的黑影已連成一片,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把宿營地內的生物牽成一個整體。
黑夜籠罩的森林因為這些集骨者獸人的迷惑行為而顯得荒誕、驚悚。
很少有人知道大地精是如何奴役其他智慧種族的。維爾托克對此倒是有比較深刻的認識。
大地精沃沃的記憶表明,食物分配權、熊地精的威懾、權利的平衡遊戲都是它控製奴仆必不可少的手段。
除此之外,沃沃還會不定期舉行聚會活動。
大地精的聚會活動包括美妙的歌聲?精彩的舞蹈?或者,激情四射的演講?
恐怕迪薩半精靈不會承認醜陋的地精也懂得欣賞這些東西,但道理是相通的,如同心靈的相通。
生物的心靈不受時空的限製,保持開放的狀態就會影響彆人,也被彆人影響。而心靈的相互糾纏構成了泛意識的海洋。單個心靈的力量是弱小的,可如果心靈彙聚出群體意識,它的感染力、影響力都將獲得難以想象的提升。
無論是歌唱、舞蹈,還是演說,在局外人看來難免會有“台上的表演者是瘋子,台下的觀眾是傻子”這樣的感想。而身臨其境者往往會因為現場的氣氛而產生心靈的共鳴,興奮喊叫、鼓掌歡呼、噓聲叫罵、虔誠流淚如此種種。
道理說穿了就很簡單,神奇的是大地精的“表演”對象是跨種族的。它們先引導普通地精的心靈之力,再扭曲野獸或智慧種的心智體。
迪薩半精靈絕不會承認大地精跺跺腳,扭扭屁股也配叫“表演”。地精王沃沃把這稱為“地精聚會”。維爾托克認為應該用“儀式”這個詞來描述大地精的迷惑行為會更準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