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曹操一腳踢翻麵前的幾案,對著手下文武咆哮“我麾下賢士數百,良將千員,卻沒人能給我一個合理的方案嗎?要你們何用!”
下首的文武們默無作聲,默默承受著來自曹操的怒火。
這不能怪曹操發這麼大脾氣,春汛來襲,平陰城已經沒了,眼瞅著河水就要到洛陽了。曹操真的救人也不是,不救人也不是。
平陰能剩下來的百姓總共也就數千,犯不上為此大動乾戈。況且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現在洛陽的傷寒還沒解決,再放災民進來必然雪上加霜。
可不救的話名聲也就完了,要是這些人跑到其他地方一宣揚,很影響他未來的治理。
其實應對眼下的局麵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放棄平陰,直接將那些災民滅口。曹操不清楚這一點嗎?他當然清楚。可這種話他不能說出口,必須有個以後能背鍋的人。
問題是能想到滅口的人同樣明白這種話不能輕易說,現在局勢不明,哪方勢力能最終問鼎還不清楚,遺臭萬年不是不可能。
曹操有點想念程昱,程昱就沒有道德方麵的顧忌,一切以利益最大化優先。
可現在程昱不在,無奈之下,曹操隻能將目光定格在荀諶身上。
荀諶見狀一陣頭大,這種事是能隨便說的嗎?說出去荀家積累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不過看到曹操那副神色,不說些什麼肯定是不行的。於是荀諶想了想說道“主公,我們可以在城西北設營,我們以糧草不足為由,不放他們入城即可。”
這可不是一個好計策,一旦實施,對於百姓來說不過是多活兩天少活兩天的問題。但這個計策能解決曹操的問題,洛陽沒有糧食,難民唯一能去的地方隻有就近的穀城縣和河南縣,到時候曹操的問題就成了劉辯的問題。
壁虎斷尾,壯士斷腕。
曹操解決不了天下人的問題,至少目前解決不了。該下狠手的時候下狠手他還是清楚的。
“誰來負責此事?”曹操目光如炬,希望有個冤大頭站出來犧牲自己。
可這個冤大頭依舊沒人願意當,不是沒人願意為曹操效死,關鍵是辦了這件事以後,活著還不如去死。
曹操也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事,關鍵時刻也隻能拿自己兄弟來擋槍了。
他的目光移向了夏侯惇,夏侯惇可是和曹操從小一起光屁股玩兒到大的,自然明白大哥是什麼意思,隻得準備起身應下此事。
可就在這時候,陳群忽然說道“主公,滿朝文武皆應為大漢子民出力,為何一定要主公您麾下屬官前去?”
陳群的話一說完,不少人臉上都變了顏色。陳群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這種耗費名聲的事就交給那些隻吃飯不乾活的朝廷官員就好,沒必要臟了自己的手。
很多人都知道這麼做對曹操有利,但同時也有很大的弊端。陳群的做法已經不是上官委任難題這麼簡單了,而是實打實的政治傾軋。
不想臟了自己的手,就將臟活交給其他派係,他曹操想乾什麼?洛陽沒有皇帝了,就輪到他曹操說了算嗎?
其實洛陽就是曹操說了算,可很多人都看不起曹操,這裡麵有兩個方麵的原因。
第一,曹操的身份原因。要是曹操不叫曹操,而是叫夏侯操,那看得起他的人就多了。
第二則是曹操的誌向。他一心想要匡扶漢室,這就給了那些人一個錯覺,他們認為曹操是可以憑借家室和背景欺壓的,曹操會在他們製定的規則中和他們博弈,曹操也會遵守這個規則。
長久的官宦生涯讓在洛陽為官的很多人自命高人一等,他們這些高雅的文人不屑於和粗鄙的武夫為伍。
可惜他們不知道曹操不是粗鄙的武夫,他更喜歡成為規則的製定者而不是服從者。
“長文覺得何人可當此任?”曹操垂下了眼簾,他不想讓手下人看到自己的野心。
陳群是什麼人,馬上就拋出了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主公,您覺得王子服如何?”
曹操心中一動,這確實是個好人選,王子服可以說是他的心頭大患了。
王子服這個人和他差不多,都是心係大漢的人。但不提王子服三天兩頭提議另立新皇這件事,單單他的身份就很讓人頭疼。
說起來王子服的可不低,甚至和王弋一樣,初登場就是秩比兩千石的北軍五校尉之一越騎校尉。後來因為功勳升了官,做到了大漢的偏將軍。由於不認同劉辯的合法性,便留在了洛陽。
大漢的偏將軍和三國時的阿貓阿狗可不一樣,當時一個雜號將軍都能領兵數萬,何況是偏將軍。
就是這麼一個純粹的武將,卻和那些文人士大夫們關係極好,明裡暗裡針對曹操。如果能借這個機會將他的名聲搞臭,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但是有一點曹操非常擔憂,王子服是個武將,如果他組織起難民反抗自己,那就更麻煩了。
於是他問道“若王子服煽動難民叛亂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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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這不是正好嗎?”陳群低笑道“既然王子服煽動難民叛亂,那城中必有內應……”
曹操了然,陳群的計策完完全全就是一場政治傾軋和肅反行動,難民隻是個借口,處理掉那些不服從自己的人才是陳群真正想要做的。
“既然如此,傳我手令……”
“不可!”
曹操還未說完就被人打斷,隻聽那人說道“王子服如今並非將軍,大將軍令名不正言不順,還是從那裡下旨比較好。”
說話的是橋瑁,那裡則是皇宮。
曹操聞言心中一沉,假傳聖旨會對以後行事非常方便,很多事都能直接繞過黃宛那幾個三公。可一旦開了這個頭,他曹孟德可就是和董卓成為一路人了……
“王必,此事你去做。”曹操點了自己麾下最信任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