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水甩乾淨的長刀上的鮮血,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進行這種螳臂擋車式的攻擊。
太弱了,一群家丁仆從組成的……軍隊?或許稱之為流寇更為合適,這些人沒有一點兒軍隊的樣子。
雖然在薊縣的隻是一些老弱殘兵,但還不至於連流寇都打不贏。他們這些人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絕大多數都可以正常生活了。
可是馮水卻發現了一件事情,平時木訥的老卒再一次經曆過殺戮之後眼神中逐漸顯現出了一種莫名的光彩。
興奮?希望?亦或是生存的意義?
或許吧,或許這就是他們這些人活著的意義吧。
被當成了殺戮機器訓練的他們或許隻有在戰場上才能體會到那種活著的感覺,隻有鮮血才能讓他們察覺到生命的溫度,隻有金鼓之聲才能讓他們感覺到生活的氛圍。
他們為了死亡而活著,他們活著的最終目標就是死去。
然而馮水看了看空蕩蕩的袖筒,嘴角扯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或許這就是命吧,像他們這種渴望遊走於生死之間的人,最可悲的無外乎除了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校尉,你殺了幾個?”一個失去了雙臂的老卒滿臉是血的來到馮水身邊笑著問“哈哈……我憑著一張嘴還乾掉了三個!”
“一個……”
馮水扯出一塊布巾擦乾淨老卒臉上的鮮血,聲音低沉的說道“活下去吧,好好活下去……”
“校尉……?”
老卒有些難以置信,眼前這一地的屍體少說也有七八個了,怎麼馮水就說殺了一個呢?其他人怎麼死的?自殺?
“校尉。”
“校尉。”
“校尉……”
不知何時,馮水身邊聚集了一群人。這些人都是缺胳膊斷腿的老卒,不過他們之中並不全是腦子不靈光的人,王弋的初級教育還是有些成效的,有人明白了馮水的意思。
“乾什麼?你們聚集在這裡想要做什麼?”馮水見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便出言嗬斥。
但是馮水的嗬斥甚至大罵都沒有驅散他們,反而越聚越多。
終於,有人說出了這些人內心之中的渴望“校尉,您能不能和主公說說,給我們一個去處?”
“你家沒分到地嗎?沒有屋子嗎?沒錢嗎?以前做夢都想要的日子現在不是在過嗎?想要什麼去處?人不能太貪婪!”
“不是不是!我們沒有貪婪……您和主公說說,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唄。”
“你想要什麼機會?都是一群廢人能有什麼機會?滾,快滾!一個個滾回去找婆娘生娃去!彆在這裡煩老子。”
“我們都有後啦……不怕啥了。校尉,你說活著有什麼意思?”
“娘的,主公給你吃給你們喝是讓你們死的?”
“手癢啊校尉,手癢!”
“手癢就去摸娘們,彆在這裡看著我。”
“校尉你咋說不通話呢。殺過人的手再去種地,種出來的穀子都是腥的……”
此言一出,一瞬間便給馮水乾沉默了。
是啊,就連他也是一樣的。馮家因為他得到了不少機會,可他在家看書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想著去看一些關於戰爭的書籍,字裡行間中都是猩紅的顏色。
也許滿身殺孽的他們真的需要一個去處,需要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歸宿。
“快滾!彆在這裡杵著!”
然而馮水不準備給予他們一個歸宿,沒有什麼比活著更美好了,哪怕是苟活也比死去要強。
他一腳一個踹翻數人大罵“像個什麼樣子?聚眾鬨事?哪有一點點主公士卒的樣子?不當兵了就沒了軍紀嗎!滾!”
“校尉……”
“滾!!”
馮水終於火了,手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眾人一件他發火,一個個頓時又變得極其木訥,仿佛失了靈魂一般灰溜溜的散去了。
他們不明白馮水為什麼要這樣,好不容易從腐朽的墳墓中爬出來,為什麼剛剛伸出一隻手,卻又被自己的同伴給無情的踩回去……
田疇在街角觀看了全程。這些人對於他來說曾是一個十分頭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