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恐懼夜晚,因為黑夜會遮蔽人們的視線,黑暗會讓人產生最本能的恐懼。
但是現在,曹昂有些不太確定。
益州的士卒給他的感覺是是什麼?
大開眼界?震撼?或許更多的可能是恐懼。
曹昂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士卒,李嚴命令士卒沿著山路爬上去襲關,那些士卒就真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爬上山,準者順著山峰進入葭萌關偷襲。
李嚴不允許發出聲音,他們就真的連死都不發出聲音。
曹昂聽得到有人從山上墜落,那種沉悶的衰落聲光聽到就感覺恐怖,經曆的人該有多絕望?是如何保證自己不喊出來的?
曹昂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益州真的是一塊風水寶地,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一想到這個曹昂心中就異常興奮,未來他也有機會統率著這樣的士卒去精彩紛呈的中原征戰,那將是一種怎麼樣的爽快!
彆誤會,讓將領成名以弱勝強的戰鬥幾乎是所有將領都討厭的,戰爭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當然是攜強大兵力征服一切更好。
興奮和恐懼交織在一起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緒,讓他熱血沸騰,讓他忍不住想要咆哮。
但他必須要忍住,必須要耐心等待勝利。
曹昂忍住了,勝利卻沒有完全掌握在他手中。
“啊——”
關上傳來了一聲慘叫。
曹昂還以為終於有人承受不住恐懼喊出了聲,想要看看李嚴該如何應對。
然而葭萌關上馬上就傳來喝罵“鬼叫個什麼?怎麼回事?日!”
關上的喝罵聲顯示出慘叫並不是攻城士卒發出來的,下一瞬就有人大喊“什麼人!敵襲!警戒!”
是的,攻城的士卒已經就位了。
守軍們看著漆黑的大山很是茫然,因為他什麼也沒看見,他也不覺得那裡真的有敵人。
可是那名軍侯卻看著身邊的兩具屍體心神顫抖,看著那個服色,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自己人大晚上爬到大山上麵然後再摔下來。
有什麼想不開的?
就這麼不想活了?
不想活自己找個地方死了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掉下來砸死自己的同袍?報仇嗎?
當然,這些隻是他驅散自己恐懼的自我問詢,做為一個軍侯,軍伍經驗讓他很清楚這個時間從上麵下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自己人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敵人的斥候套上了他們的衣服,潛入這裡偵查。
這才是讓他真正害怕的,據他所知益州戰爭的最前線遠在涼州之外,這裡怎麼會有敵人?誰又是他們的敵人?
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敵人已經來了,敵人不會回答問題,敵人隻會展開殺戮。
一點火苗在山間亮起,進攻便從這裡開始。
兩點、三點……
軍侯恐懼到渾身顫抖地看著山間亮起的火光,那根本不是什麼斥候,而是一整片的敵軍。
“警——呃……”
他沒來得及示警,火光照出的敵人有很多,但是沒照出來的更多,不少攻城士卒已經摸黑殺上了城牆,出其不意將守軍打得節節敗退。
“大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李嚴死死盯著城牆,沒有轉頭,卻在向曹昂尋求援助。
這是一個很無禮的舉動,可是現在是關鍵時刻,李嚴管不了那麼多了。
曹昂並不在意,因為曹昂也沒有看李嚴,隻是沉聲說道“李將軍吩咐便是,哪怕讓我衝鋒登城也是可以的。”
“怎麼會!”李嚴轉過頭詫異地看了曹昂一眼道,“我想讓大公子麾下士卒……”
“無需跟我說,那不是我麾下的士卒,是你麾下的士卒,直接下令即可。”
“多謝大公子體諒。”李嚴行了一禮,轉頭說道,“吳校尉,有勞你率軍登城了。”
“交給我,你放心。”吳校尉點了點頭,對著身後招了招手。
這才是這場戰鬥的關鍵,降卒在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但是他們並不是主力,他們隻是牽製敵軍而已。
那些穿戴著甲胄的精銳曹軍才是真正的主力,他們要負責正麵攻城。
千萬不要以為這是一件輕鬆的活兒,事實上他們比爬山可能更危險。
葭萌關前那一片小小的陣地隻能擺開兩架梯子,衝車?那隻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吳校尉親自率領著五六十人摸了上去,趁著守軍主力已都被吸引走,悄悄放好梯子,輕手輕腳地慢慢向上爬。
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順利,直到有個倒黴蛋想要拿走城牆邊的火把照亮城頭激戰的場地時,卻看到了一張大臉在城牆上衝他呲牙。
“有人攻城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