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弋的筆在紙麵上遊走,一條條線連接到了一起,在圓交彙。
王弋很清楚,事實上世家主張的是全都要,隻是每個地方的側重點不同罷了。
“你們都已經分配好了,那我做什麼呢?”王弋用筆點著圓心的黑點喃喃自語,“是想用線來操控我呢?還是想成為提線木偶?你們真的是全部了嗎?”
夜色越來越深,給王弋心頭解不開的謎團上又籠罩了一片陰影。
時間不早了,明日或許就是解開謎團的開始……
翌日,王弋難得穿上了一身甲胄,騎上一匹高大的戰馬。
甲是好甲,是他在這個手工業為主體的時代運用材料科學能夠得到的最堅硬的金屬,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隻追求最純粹的輕便與堅固。
馬不是好馬,一匹性格溫和到有些窩囊的馬才是王弋對自己坐騎最完美的追求,至少他不會騎馬出現在戰場上,也不認為自己會需要騎馬跑路。
不過這一套行頭在外人眼中算得上極致寒酸了,相較於身邊那些武裝到牙齒的甲士,他就像是個乞丐一般,在這威嚴而又華麗的隊伍中顯得格格不入。
然而,百姓們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們看向王弋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老人默默地行禮表示尊重;壯年人挺起胸膛希望能被看中;孩子們跟隨在隊伍周圍笑著、鬨著,嘴裡說著一句句清晰或是不清晰的話。
畢竟在這種年月,能讓治下百姓活下來已經極為不易,鄴城繁盛的商業給當地百姓帶來了太多外麵的消息,也讓他們知道身邊的美好並不真實,外麵有一群想要讓他們過回苦日子的餓狼,隨時準備撲上來撕咬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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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弋甚至在一些人的眼睛深處來到了一絲絲狂熱,這讓他很欣慰,但他也清楚還不夠。
他需要讓這些百姓驕傲起來,讓整個國家都驕傲起來。
隻有這樣,無論未來是否會邁向那段殘忍的曆史,這個國度、這裡的百姓都有能力去抵抗敵人,去反抗命運。
未知永遠是最可怕的,王弋隻能改變他看得到的東西,而那似有似無的狗屁天命他根本看不清……
不過他的運氣還算不錯,也不知是不是鄭玄成功了,去往軍營的一路上,他並沒有遇到學子攔路上諫的事情發生,也讓他有個好心情去見一見那些右軍士卒。
鄴城外的軍營,幾經擴建規模早已超越城砦,說是衛星城都不為過。
典軍府的官員們早已在此恭候多時,為首的正是這裡的管理者——徐榮。
見到王弋到來,徐榮率領著一眾官員過來行禮。
王弋跳下戰馬,隨口問道“將士們如何?”
“殿下,臣依您的旨意,並沒有讓他們出營。”徐榮跟在王弋身後彙報,“所有將士都在營中等候殿下檢閱。”
“隨孤去看看。”王弋也不管自己認不認識路,抬腿便往前走,邊走邊問,“徐卿,你覺得孤的這些兵怎麼樣?”
“殿下,右軍將士身強體壯、武藝不凡、配合默契、士氣高昂,再加上您配發的甲胄,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強軍。”
“你是見過五校的人,和六營比,你舉得如何?”
“殿下,五校乃是大漢最強軍隊,是拱衛京畿絕對的主力。臣從未見過最鼎盛時的五校,若和靈帝時相比,右軍隻強不弱。”徐榮倒沒有一味地讚賞右軍,而是進行著分析。
王弋沉默片刻,忽然說道“孤想要五校,全盛時期的五校,徐卿可有什麼建議?”
“殿下,臣會統兵打仗,也隻會統兵打仗。您若想讓臣帶兵打仗,您給什麼樣的兵,臣能製定什麼樣的戰術,可臣對練兵一竅不通。”徐榮沒有接王弋的話頭,反而推諉了起來。
王弋聞言忽然古怪地說道“當年遼東軍可是桀驁不馴的,在你手底下不也是服服帖帖?不懂,還是不想說啊?”
“臣惶恐。殿下,臣當真不會練兵。”徐榮再次推脫。
哪知王弋根本不給他留麵子,直接點出了他的心思“徐榮,在官場上混的時間久了,你不一定還會打仗,但你一定很會做官啊。
孤想要練中軍,你怕擔責任,對嗎?
中軍,多麼敏感的一部啊。
不僅要擔心自己的聲望在中軍中留下來,還要擔心萬一孤讓你統帥一部分,你就成了眾矢之的,沒錯吧。
徐榮啊徐榮,你現在到底是膽子小?還是心思沉?亦或是說為了讓你兒子上位,你什麼都不在乎?”
“殿下!臣不敢……”彆管徐榮如今轉型成什麼樣,說到底依舊是個武將,沒有文官那樣強大的抗壓能力,被王弋這麼一說心裡就慌了。
“哼,不堪大用。”王弋瞟了徐榮一眼,問道,“今年有五十了吧?”
“殿下,臣已經五十多了……”
“五十多歲,對於一個將領來說已經很老了,但是對於一個文臣來說是正當年,是才剛剛可以步入朝堂的年紀。朝堂不是戰場,強大的判斷力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選擇。想讓自己日後的日子安穩些,想讓兒子日後的日子平坦些,就要在選擇來臨時選對的那個。”
“多謝殿下教誨。”
“孤的治下還沒有一個武勳貴族,以徐卿的功勞,可能也無法憑借武勳成為貴族。”王弋忽然轉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榮的官服,低聲說道,“好好考慮一下,孤等你做好準備。”
“臣……明白了……”徐榮行了一禮,卻終究不敢和王弋對視。
王弋也沒再難為他,而是聊起了一些家長裡短和典軍府中的趣事,氛圍一時間有些活躍。
良久之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營區,王弋看著木質的營房和衛生環境還算是滿意。
隨便走進一間營房,裡麵的人見到有人進來嚇了一跳,當看清是王弋後更是手忙腳亂,一時不知是要行軍禮,還是要跪地請安,床榻上躺著的兩個還在一旁大聲呼喊讓自己的同伴將自己弄下來。
“坐下,坐下。”王弋擺了擺手,對徐榮說,“你們都去外麵等著,孤在孤最忠誠的將士身邊是最安全的,你們在這裡,孤擔心有些話他們不敢說。”
徐榮倒是沒什麼,典軍府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猶豫了半天才走出去。
王弋見人都走了,便坐到兩個躺在床上的士卒中間,笑道“來來來,都過來坐,堂堂七尺男兒,在戰場上與人廝殺都不怕,現在怕什麼。”
“殿下……小人……這……這……”
“來來來,過來。”王弋伸手拉住一人,說道,“坐在這裡,和孤好好講講遼東,講講夫餘。”
“是是是……”那人看著王弋的手差點嚇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慢慢講述他征戰時一路的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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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氣氛逐漸活絡了起來。
王弋並沒有過多詢問戰爭到底有多慘烈,攻城的時候有多危險,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關心遼東那裡的環境和他給士卒們準備的裝備到底有沒有用,行軍是否辛苦,後勤補給是否充足。
話題越聊越熱烈,一群人七嘴八舌,有的在展示自己多麼英武,有的則給王弋提出了一些裝備上的建議,王弋聽得極為認真,有時還跟著一起喝彩。
“這次孤多虧了你們啊,辛苦你們了。”王弋抬手拍了拍身邊一位士卒的肩膀。
這名士卒心思比較活泛,立即說道“能為殿下征戰是我等榮耀,能光宗耀祖八輩子,是吧!”
“對對對……”其他的士卒也跟著附和。
王弋還想說什麼,呂邪卻走過來低聲說“其他的士卒也想見您一麵,派了人在外麵請願。”
“好!”王弋一拍大腿,笑道,“和將士們都見一見!抬上他們。”說著,指了指兩個重傷員。
一眾士卒聞言麵露難色,重傷之人也說不需要麻煩了。
王弋見狀立即正色道“他們是你們的手足,戰場上他們能將你們從死人堆裡扛出來,平日裡你們就是他們的腿腳,帶著他們去想去的地方。”
“殿下,這沒得說!”一名士卒眼眶通紅,為難道,“可他經不起折騰啊……”
“不是有床板嗎?給孤拆了!呂邪。”王弋叫來呂邪,吩咐,“告訴營中的傷員,孤要見到他們所有人。孤的勇士要見孤,孤還舍不得一個床板了?告訴他們,彆說一個床板了,就是拆了鄴城孤也舍得。有他們在,孤在任何地方都是城。”
“喏。”呂邪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王弋來到一空曠的地方,隨意坐在地上,不一會兒,所有的傷員都從營房中走了出來。
其實傷員並沒有多少,不過二三百人而已,不足右軍的百分之一。
但是有不少傷的都不輕,缺胳膊斷腿比較常見,更有甚者麵色非常難看,似乎就吊著口氣在硬挺。
“殿下,右軍傷兵集結完畢。”一名看起來像是個軍官的人來到王弋麵前行了一禮,說道,“此間共三百零二人,五十人先行,二百五十二人恭候軍令。殿下所指,兵鋒所向。”
“你們是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是孤的勇士,是天下少有的勇士!
爾等抬起頭來,看著孤。
爾等在創造一個世界,一個百年之內沒有戰事,人人有所食、有所衣的太平盛世!
爾等祖先會以爾等的榮耀自豪;爺娘會以爾等的功勳獲得讚譽;孩兒會以爾等的強大驕傲。
爾等以命效孤,孤必報之。
無法贍養父母者,官府出錢贍養;無法養育兒女者,孤找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
你們所有人,每一個為孤征戰的人,日後兒女學有所成,皆可如太學院讀書,不論男女。
此乃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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