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在萬眾矚目下緩緩打開。
圍觀的人都被徐晃的話所折服,以徐晃的為人,這次出擊的人日後最次也是親兵待遇,而徐晃又是劉辯最器重的將領,城門後的路可以說是一條鋪滿了黃金和官位的路。
從此以後,他們就不再是難入人眼,被人隨意使喚的賤民。
他們、他們的子孫後輩都可以眼球朝下地看其他人,使喚其他人。
逆天改命不過如此……
然而除了折服,餘下的隻有惋惜。
通天的路上滿是榮華,可徐晃這一條隻能通向死亡。
茫茫人潮,滔天敵海。
沒人相信徐晃還能活著回來,哪怕他武藝超群,哪怕他膽量過人,敵人終究還是太多了。
而且徐晃還沒有選擇突襲,他率領著騎兵一個個有條不紊地走了出去。
當城門再次關上的時候,周圍的人隻看到徐晃列好了陣勢,準備發起決死衝鋒。
人們烏泱泱跑上城頭,他們也不知為什麼要上去,看熱鬨似乎是人的本性,但此時此刻,他們並不想在安全的地方觀看徐晃將要表演的一場熱鬨。
他們的內心逐漸開始焦躁,擔憂在不適合時充斥著心間。
所有人都不想讓徐晃死,他們想要徐晃活下來,他們渴望見證一個奇跡的誕生!
儘管他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城頭人頭攢動,壓抑的氣氛順著城牆逐漸滑落,擴散到城牆外圍,就連騎兵們都能感受到守軍的緊張,徐晃自然也可以。
不過他倒是不緊張,正相反,他此刻十分輕鬆,甚至因為計劃能夠順利進行而想要開懷大笑。
“我想知道,閻行許了你們什麼,能讓你們跟我走出來。”徐晃隨手招來一名騎兵,疑惑地問。
那騎兵倒是坦誠,咧嘴一笑,反問道“將軍,聽說您在長安城中帶兵突襲了東軍大帳,當真勇武無雙,全軍都傳遍了您的事跡,可惜隻有您一人生還。那些追隨您一起去的人又為了什麼願意跟您一起衝陣?”
“哈哈哈哈……”徐晃聞言大笑不止,他沒想到閻行心性一般,卻是條好漢,真舍得下本錢,竟然將最忠誠的士卒派給了他。他也沒有回答騎兵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句廢話,“你等騎術如何?”
“將軍,你問涼州人騎術如何?哈哈哈哈……”騎兵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捂著肚子笑了半天,轉頭高聲對同伴說,“聽見沒有,徐將軍問爾等騎術如何!哈哈哈……”
“哈哈哈……”周圍的騎兵聞言也是大笑不止。
沒辦法,都說那些異族邊民是在馬背上生活的人,那涼州人可是將那些異族揍得抱頭鼠穿,隻能窩在山窩窩裡當馬匪的!
騎術?
孩子生來會吃奶,涼州人打娘胎裡就會騎馬!
徐晃任由嘲諷的笑聲充斥著耳朵,他沒有反駁和訓斥,反而饒有興趣道“如果你們馬術好,本將保證你們不會死,一個都不會死。”
“……”
笑聲戛然而止,再粗糙的漢子內心之中也有細膩之處。
此行他們怕嗎?
恐怕沒人不怕死。
放縱的笑聲不過是他們發泄恐懼的方式,如果可以不死,他們必定會拚儘全力。
五百人的騎兵隊伍整齊劃一地閉上了嘴巴,幾乎同時俯下身輕輕安撫著馬兒,試圖讓戰馬們也安靜下來。
與之相對的,手上的動作有多輕柔,眼中迸發的神色就有多銳利。
沒人想要死,更沒有人想要死在自己犯蠢上麵。
此刻,他們等待著徐晃的每一條命令,並會堅定不移地執行下去。
至於徐晃是不是在欺騙他們?
反正已有必死之心,能不死當然是最好,騙不騙人誰又在乎呢?
徐晃也沒有讓他們失望,見到氣氛平靜下來,立即下令道“以我為鋒矢,衝!”
大斧向前一指,催動胯下戰馬,他率先衝了出去。
涼州兵的馬術果然厲害!
隻見他們連交流都沒有,鋒矢之陣幾乎頃刻之間便轉換完成,一眾騎兵仿佛早就排練好一般,有序地跟隨在徐晃身後,沒有絲毫擁擠錯亂。
戰馬的馬蹄踩踏著大地,沉悶的聲音如同天邊的悶雷,厚重而又爆裂。
大地的震動更是恐怖,每一次顫動就像大錘狠狠砸在敵軍的心頭,慌亂的情緒一波又一波的增長,似乎永遠也沒有儘頭。
其實世家聯軍早就注意到徐晃等人的動向了,可是就像守軍不覺得徐晃能夠活著回去一樣,他們也不覺得徐晃真的敢帶兵進攻,儘管安排了一些弓箭手做為應對,也僅是防備徐晃搦戰而已。
然而徐晃如今真的殺了過來,聯軍的將領一麵謾罵徐晃是個腦子有病的瘋子,一麵趕緊組織防禦。
好在聯軍出的人都是一些莊戶,訓練不精的情況下都是些長槍兵,現在剛好發揮長槍兵的優勢。
而且聯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不刻意安排,站在那裡都是一道擁有梯次防禦陣線的無比龐大的軍陣,區區數百騎兵再厲害,撞上來最多也就翻水花,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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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各個家族統兵的人非常自信,他們迅速將弓箭手撤到後麵,讓長矛手盯上,就等著圍住徐晃等人後亂箭射死!
聲勢淩厲又能怎麼樣?天雷就算再厲害,能對大地造成的傷害終究不過是皮毛而已……
不過雷終究是雷,動作實在是太快了,聯軍剛剛布置好陣型,徐晃等人便已出現在眼前。
麵對如同茂林般的長槍,沒人覺得徐晃會傻愣愣撞上去,就連聯軍的將領都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有些人甚至在感歎自己經驗不足。
早知如此,剛剛就應該做個網將徐晃一行人兜住才好。
他們可是知道徐晃的,劉辯手下第一大將,要是能一見麵就將徐晃斬了,那各自的家族在聯軍之中的話語權會增加很多。
這些世家公子們心裡想得很美,可前線的莊戶心中可叫苦不迭。
他們才是要麵對徐晃的人,他們知道徐晃不是在開玩笑。
那一雙雙冰冷的眼睛,不是野獸在注視著即將被獵殺的美味,而是獵人在端詳著已經死亡,冰冷僵硬的獵物……
“殺!”
徐晃怒吼一聲,左右掄起大斧,率先殺入了槍陣,身後士卒也不落後,握定手中刀劍,劃過一個個身軀,斬斷一條條生機……
熾熱的鋼鐵劃過雪麵,順暢到不會感到任何阻礙。
騎兵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手中的刀劍是冰冷的,而敵人身軀中的鮮血卻是熾熱的。
向前,向前!
看著前麵被徐晃大斧掄飛的一具具屍體,騎兵們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跟著徐晃的腳步向前。
生死已經不重要了,儘管隻是不到片刻之間,對死的恐懼以及對生的希望便被他們拋之於腦後。
開路的大將如同猛虎進入羊群一般肆意釋放著自己的殺意,恐懼的哀嚎伴隨著殷紅的鮮血連綿不絕,周遭那令人惡心的氣味中夾雜著一道令人迷醉的芬芳。
每一口呼吸是那樣腥臭,令人作嘔。
可那一絲甘甜卻讓人欲罷不能,讓人渴望。
更多,更多……
徐晃還沒有停下,他們想要更多,他們要殺死更多!
這一刻,他們眼中的徐晃正帶著他們走向一條無上之路,徐晃在前麵為他們披荊斬棘,他們就要為徐晃鋪好身後榮耀的路途。
爛泥、碎肉、斷骨、鮮血、內臟……
無數肮臟之物成為了道路的基石,但是騎兵們根本不在乎。
憤怒的咆哮、絕望的哀嚎、肢體被剖開的清脆、骨骼粉碎刺耳……
朽爛的道路就該配血腥的聲音,才能成為刀口舔血的漢子走向輝煌的道路。
而領頭之人注定血骸加身,成為最讓人恐懼的那一個!
是的,此時的徐晃麵目猙獰凶暴,手中大斧仿佛化作大鼇,麵前任何生靈如若不退,隻有被斬成兩段的下場。
無人膽敢迎戰,甚至沒人敢和他對視。
所有的莊戶下意識讓開可一條道路,眼睜睜看著他衝入陣中,率領著五百虎狼左衝右突,西拐八拐又衝了出去……
得勝!
來去自如,酣暢淋漓!
這一戰徐晃真的創造了奇跡,五百騎兵入陣,五百騎兵出陣,沒有一人陣亡!
這是多麼恐怖的戰績,多麼輝煌的戰果!
城頭觀瞧的士卒發出了山呼海嘯的歡呼,嘴裡喊著意義不明的聲調,一個個跑到城門口,迫不及待打開城門迎接徐晃,迎接他們的戰神……
沒錯,徐晃此刻就像是個戰神一般,所有守軍的眼中都迸發著熾熱的光芒,他們不再恐懼外麵那望不到頭的人海,隻要有徐晃在,他們就無所畏懼!
徐晃享受著屬於他的榮耀,帶隊回到城中,隨手將韁繩拋給一人,口中喊著“必勝”鼓舞士氣。
口號逐漸統一,士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所有人都覺得沒了後顧之憂,勝利終將屬於他們。
徐晃當然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在他垂下的眼簾之後,卻是無法掩飾的慶幸。
這一次,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