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王睜開眼,看了看他的半傻的兒子和那傻乎乎的、流著口水的孫子,頭一陣一陣地發暈,身形直打晃。
管家忙上前扶住他,“王爺,王爺,您保重。”
西平王穩了穩心神,抬頭又看了那一眼自己所謂的兒孫一眼,轉回身,在管家的攙扶下一步步離開了,將一眾淒厲的呼喊聲留在了身後,直到再也聽不見。
聖旨下達,不容片刻遲延。
宣旨官帶來的官差直接圍了上來,將已經被貶為庶人的赫連浩、赫連瑜,還有他們身後那一群鶯鶯燕燕推推搡搡地,直接將他們帶出了西平王府。
西平王府門外,有幾輛簡易的馬車停在那裡。
官差們將這些人一個一個地推上馬車,馬車咕嚕嚕地啟動,向著京城的南城門駛去。
西平王府的大門在眾人身後咣當一聲關上了。
似乎這大門一關,就關掉了西平王府不堪的過往、關掉了西平王不忍直視的傷痛。
崔氏已心如死灰,任憑兒孫和兒子的姬妾們哭嚎埋怨,她隻是緊閉雙眼、緊閉雙唇,不發一言。
她們的目的地在蘇縣,從此“一夜爬床繼王妃”即將成了過去,隻是在近期一段時間裡,再一次成為了京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刻鐘後,西平王府最偏遠的院落裡,一把大火熊熊燃燒,王府中的下人們提著足夠滅火的水,拿著一應滅火的工具,時刻戒備著……防止火勢燒到彆處的房屋。
好在今天沒有風,火就那麼劈劈啪啪地儘情地燃燒著,將這一處院落裡所有的房屋、所有的樹木,所有能燒的全部都燒毀了。
在之後幾天裡,管家雇傭了不少的壯勞力進來,將這裡燒剩的灰燼、瓦礫全都收攏運走,將這院子全部整平,種上了先王妃最喜愛的海棠樹和梨樹,還有滿地的小雛菊。
從此,西平王府這一片偏僻的角落裡,每到春天,就盛開著一樹樹嬌豔的海棠花和賽雪的梨花,而一片一片的小雛菊,就像是五彩繽紛的絨毯,鋪滿了這一片土地——這裡的土地至少表麵上已經乾淨了。
崔氏和她的兒孫,還有一群鶯鶯燕燕,被幾輛馬車送出了京城。
當將崔氏的侄子崔銘所犯下的數條罪狀公布之後,人們也就知道了這位前西平王的繼王妃崔氏是因為什麼被驅逐出京的,由此,人們的疑惑也就解了,最後隻剩一句“原來如此”。
崔氏在西平王府裡做了那麼多年的繼王妃,雖然始終是讓西平王最厭惡的存在,但畢竟也在西平王府裡麵存在了這麼多年。
崔氏就算是一個再不受寵、再令西平王厭惡的繼王妃,她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繼王妃,她娘家的侄子崔銘就能利用姑姑是皇家的王妃身份,在外麵做威做福,甚至作惡到投敵叛國。
崔銘既然犯了抄家滅族的大罪,那麼,如今被抄家滅族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叛臣賊子,得而誅之。
崔氏家族完了,整個崔氏家族也隻剩下了崔氏一人。
而崔氏雖沒有因為此事被一起誅殺丟了性命,但卻永遠地被驅逐出京城,終生隻能圈在蘇縣那方圓百裡的範圍之內,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但在彆人看來,崔氏還能留下一條命陪著兒孫活著就算是萬幸了。
如今崔氏這一去,再回京城是不能了。
崔氏的侄兒崔銘投敵叛國、惡貫滿盈、罪大惡極,直接導致了崔氏一族的滅絕是沒錯。
然而細究之下,造成今天這一後果的罪魁禍首雖然看似是崔氏的侄兒崔銘,實際上,倒不如說真正的禍根是西平王爺的親娘老太妃。
如果沒有當年老太妃拚命地、不擇手段地要讓自己的崔氏家族按著她的野心、按著她的意願向上爬、向上擠;
如果不是老太妃貪婪又惡毒地將自己兒子心愛的妻子害死,將自己的侄女崔氏硬塞進西平王府,一心想要讓崔氏的後人承繼西平王府,甚至不惜喪儘天良、不惜害了親生兒子的一生,那崔氏也就成不了西平繼王妃;
崔氏成不了繼王妃,也就不會讓崔家在已經有了一位太妃之後,又多了一位西平王府的繼王妃,至此,表麵上又為崔氏家族添加了一層皇親國戚的光環。
而崔氏的侄兒崔銘從小就知道仗著崔家那飛揚跋扈的老太妃、仗著他的王妃姑姑更加地囂張跋扈、更加地不知畏懼,甚至是和老太妃一樣地野心勃勃,一樣地貪戀極致的榮華富貴,甚至比當年的老太妃更加過分,最終不惜出賣自己的國家做了內奸。
如果不是當年老太妃種下的“因”,或許也就不會有今日崔氏一族徹底覆滅的“果”。
如果老太妃地下有知,看到今天崔氏家族的覆滅,看到自己兒子的形單影隻、寂寞淒涼,不知老太妃的心中會作何想?可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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