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
陸修手一滑,梁婠狠狠摔了下去,很沒形象跌在榻上,痛得她眉頭打結,直吸氣。
梁婠忍痛爬起來,氣急敗壞“你瘋啦!”
陸修麵無表情站著,居高臨下,眼底儘是涼薄“不是沒說夠嗎,現在說,現在鬨,實在不行把這拆了也成。”
仰麵看他,自降氣勢。
所以,她不看他,眼睛瞟向旁邊,口中一步不讓“累了,你想聽,我還不想說了呢。”
撒潑耍賴、無理取鬨。
反常。
陸修俯下身,捏住她的下頜,讓她避無可避,近得幾乎鼻尖相觸。
“恃寵生嬌?”
深如黑夜的眼眸,讓人無所遁形。
梁婠心慌得厲害,陸修可不是好糊弄的。
這拙劣的演技,再繼續下去,定要被看穿。
梁婠心一橫,反正已經這樣了,也不怕更瘋。
她一邊咬牙瞪他,一邊使勁推他。
“大司馬這話說得好笑,我有寵嗎,我用什麼身份得寵,又有什麼資格得寵,我和你之間,從來都是你說得算,你一個人就決定了所有,什麼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又什麼時候輪得到我說話,當初是你違背我的意願,強迫我留下,現在你膩了厭了煩了,不想活了,就把我送得遠遠的,你倒是跟我說說,我的寵在哪兒,這又是個什麼寵?”
“想要,召之即來,不想要,揮之即去,這就是你的寵嗎?”
“大司馬、大將軍,你來告訴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寵嗎?”
“這就是寵嗎?所以,你把我當什麼,一隻貓,一條狗,還是一隻鳥……”
“是什麼……你說啊!你來告訴我!”
“你告訴我……”
她歇斯底裡,一口氣說完,沒有懼怕、無所顧忌,可也像抽乾了所有的力氣,塌下身子。
心也似被撕了個大口子,疼得無以複加,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全世界落下滂沱大雨,頃刻淋濕所有,蒙蒙一片。而她,誤入迷途,不知歸路。
梁婠吸著氣,閉上眼,累了。
這下,她是真的不想再看他了。
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不是的,”陸修喉頭一哽,將軟軟的人牢牢抱在懷裡,急於解釋,卻啞得說不出話,隻能眯著眼,撫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輕柔得像在安撫受傷的幼獸。
若說先前,她半真半假,叫他看不透,可現在,他能清清楚楚感覺到,她逐漸冷下去的心,那顆被他捂了個多少個日日夜夜,才好不容易捂化的心。
“我從未當你是——”
“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她打斷。
許是眼淚流太多的緣故,梁婠覺得有些冷,頭枕在他的肩上,白著臉,懨懨的,如瀕死的人。
“其實,我一早就想到的,與其等著被人厭倦拋棄,不如自己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可到底你比我想得還要快。”
她睜開眼,瞧著他的側臉。
“你說得對,我不該來的,但現在——好聚好散吧,我們緣儘於此、情止於此,往後,你我生不同行、死不同路,這段孽緣就該像那張庚帖一樣,灰飛煙滅。”
陸修胸口一窒,一把將人從身上拉開,死死瞪著她“不可能。”
梁婠看著他,很想笑,可扯了扯嘴角,始終扯不出一個笑,也就放棄了。
“陸修,當你委托周昀跟我說那句話的時候,當你決定將我送走的時候,你就已經選擇了放棄我,是你先舍棄我的……”
聲音似飄過的雨霧,又濕又輕,卻讓人生生涼了個透。
梁婠冷漠地看他一眼,推開他的手,作勢就要下地。
腳尖還沒挨到地上,就被攔腰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