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內侍走到門前便縮了脖子,始終下不了決心再往前邁出一步。
梁婠明白他們這是怕進去被砍被殺,於是看他們一眼,道“待我喚你們時,再進來。”
宮人內侍麵上一鬆,長長出了口氣。
梁婠說完走了進去。
空無一人的殿內,倒是沒有上次所見的那麼可怖,卻也是四下淩亂。
在厚重繁複的簾幕遮擋下,殿內有些昏暗,梁婠四處張望著,並沒看到高潛的影子,甚至沒有聽到他一丁點的動靜。
“陛下?”
梁婠拎著裙裾,繞過一具屍體,扶起被推倒的多枝燈,跨過跌破的瓷器碎片。
正殿幾乎被她尋了個遍,就連他從前待過的地方也沒放過,始終沒尋到人。
不知道旁人是如何,但凡她來,總是要費一番工夫找他。
心頭的那點忐忑與懼怕,早已在這數十次的尋找中消耗殆儘。
因而她不像他們那麼恐懼。
莫非他是去了偏殿?
梁婠咬了咬牙,正要邁步,腳底一滑,身子一仰,險些摔倒,一個轉身,堪堪站穩。
她撫著胸口緩了緩,幸好從小習舞,還算靈活,不過腳腕仍是扭到。
梁婠忍痛蹲下,一麵檢查腳踝,一麵去看罪魁禍首。
是貫玉。
梁婠拿在手裡,冷冷瞧著,這應是冕旒上的玉旒,真是瘋起來啥都不管不顧。
“梁婠。”
幽幽響起的聲音,驚得梁婠心突地一跳。
她轉眼看過去,斜對麵黑乎乎的角落裡,一雙泛紅的黑眼睛,正正對上她,眼神直叫人發怵。
梁婠穩了穩心神,握著玉旒站起身,上前詢問
“陛下,頭痛好些了嗎?”
他穿著青色龍袍蹲坐在地上,不似平日裡一身玄色,黑沉沉的,但陰鬱蒼白的臉依舊。
不能高於帝王,梁婠隻能蹲下,與他平視。
高潛意味不明地看她,忽而一聲冷笑,聲音低啞,還帶著某種威脅。
“你也是來殺孤的嗎?”
梁婠攥緊玉旒,忍了忍,堅定搖頭“不,陛下的頭痛症犯了,妾是來幫陛下——”
話說一半,她被猛一把推開,重重跌坐在地,抬眸再看,高潛已蜷縮成一團,抱著頭痛苦不已,嘴裡發出嘶吼聲,甚是恐怖。
“滾,都給孤滾,通通都給孤滾出去!”
“誰敢殺我,我就先殺了誰!”
“我要將你們全部殺掉!全部殺掉!”
……
一聲比一聲暴虐,一聲比一聲可怖。
梁婠被他怒吼聲驚得心顫。
她瞥了眼他身側,在觸手可及的地磚上,扔了一把染血的長劍,血紅刺目。
梁婠完全相信,他會隨時抓起這把劍將她殺了。
逃,隻會激怒他。
梁婠將手中的玉旒收起來,死咬著唇,瞅準時機,快狠準地,一腳踩到劍上,再去抓扶他的手臂。
“陛下,妾幫您熏香針灸,一會兒就不痛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