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總算是醒了啊!”錢銘一喜,立馬撲到床榻前,又想哭又想笑。
高潛皺一下眉,不勝其煩,伸手就要將人推開,神思一動,朝外推的動作變成往回拽。
他眼眸黑沉得像最深的夜,一眨不眨盯著錢銘,裡頭閃著森冷的光,刀子似的淩厲。
錢銘心虛地垂了垂眼。
就這麼一個細小的動作,高潛心裡已然明白。
視線越過麵前人,朝幾步外看去,與此同時丟開手,唇輕輕一碰,聲音低沉。
“滾。”
錢銘餘光往另一邊瞄一眼,縮著脖子猶猶豫豫退去外間。
錢銘一走,高潛坐起身,起身時目光無意掠過地麵,隻稍稍停頓一下,又很快離開。
高潛抬眉看向默不作聲的人,她沉著眸站在原地,看著他的眼神很冷。
“梁婠。”
聽到他叫自己,梁婠蹙眉笑了“你該不會以為我會感激你吧?”
高潛搖搖頭,也扯著嘴角跟著笑“當然不會,不止不會,反而會更恨。”
他能感覺到,對他的抵觸和抗拒,她從未改變過。
非要說有什麼不同,從前是因為恐懼、厭惡,而現在,是因為……
高潛一笑“不過,你先彆急著恨,因為錢銘一定沒有跟你說完整。”
梁婠雙目瞧著他,臉頰、嘴唇都失了血色,比往日的蒼白多了幾分病態。
她移開眼,“陛下有話不妨直言。”
“好。”
他口裡說著好,可說完後卻安靜許久,久到梁婠忍不住抬眉再瞧過去,視線相觸,胸口一窒,來不及區分是誰的。
梁婠垂下眼,咬緊牙關,攥緊掌心,是比從前還要恨。
高潛目光往下移了移,盯著她的袖子。
看得出來,被自己算計,她很氣。
她不想看他,可他就想看她。
高潛牽了牽唇“梁婠,我們認識多久了?”
梁婠看他一眼,冷冰冰的“陛下與其細數過去的,不如算算剩下的。”
不是憐憫,更不是擔憂,是巴不得他立刻就死。
高潛沉默一下,點點頭“你說得對,那我也不必跟你拐彎抹角。”
梁婠這才拿正眼看他,嘴邊噙抹若有似無的諷笑,靜待後續。
高潛揚揚唇,道“不用問我都知道,錢銘定然將我此舉說得無私無畏、至誠至真、一片癡情,嗬……”
說到此處,他搖搖頭,笑不可支,梁婠卻是冷模冷樣。
像是說笑話的人,隻成功逗樂了自己。
笑夠了,高潛又繼續道
“但是你知道的,這怎麼可能呢?不論他是真的不懂也好,故意隱瞞也罷,我們認識這麼久,你肯定能看透、能識破我,知道我不過是換種手段逼你。”
梁婠皺皺眉,沒應聲。
高潛微微一歎,掃一眼地上的血,再看她“不用懷疑,你是對的。”
“我是不想讓你死,這一局才進行一半,你若死了,我在宮裡會變得孤立無援,所做的一切將會前功儘棄。”
“你也知道我所求何物、在乎何物。”
“你生產在即,時日緊迫,將毒轉嫁到我身上,你能有更多的時間研製解藥,可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蠱會讓你我性命相連,倘若我死了,你也會死,所以,你不僅得竭儘全力救治我,還不能對我下狠手。”
“至少,在你解了蠱之前,你得全心全意陪著我、效忠我。”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的心痛和嘴角的血跡,都能證明我沒有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