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暘皺著眉頭沒說話,隻看一眼他拽住自己胳膊的手。
剛進側殿,有人立在最前麵,披散的頭發,身上裹著一件大麾,像是準備出去尋他。
此刻,她正眉眼淡淡地瞧著他。
錢銘低頭讓至一側,宮人內侍早已跪成兩排,垂頭靜候太後的發落。
高暘默了默才開口:“太後。”
“去哪兒了?”
她麵無表情,聲音也聽不出喜怒。
即便如此,仍舊叫他被寒夜凍得冷靜下來的心又開始泛起潮熱。
高暘抿了抿唇,凍得有些僵硬的臉擠不出任何表情:“殿內暖氣熏人,孤有些睡不著,想出去透口氣。”
錢銘一聽,立刻跪下:“是小的疏忽。”
今夜當值的宮人內侍更是膝行上前主動領罪。
梁婠點了點頭,解下身上的大麾,立即有人躬身接過。
殿中就這麼靜了片刻。
高暘有些捉摸不透,抬眸瞧她。
梁婠聲音很輕:“皇帝去休息吧,再過兩個時辰就該早朝了。”
說罷也不再看他,隻在轉身的同時,冷冷道:“今夜看護不利的宮人內侍,皆按宮規處置。”
高暘心裡一急,忙跨上前兩步:“太後——”
梁婠打斷他,卻並未回頭:“這前朝後宮裡,並非所有人都能隨心所欲,包括你,皇帝。”
她撂下一句話就回了正殿。
高暘瞪著她的背影,咬緊了牙關。
側殿裡,他躺在榻上全無睡意,錢銘給他掖了掖被角。
“陛下快歇歇吧。”
高暘應了聲,眼睛直直盯著帳頂,他知道此時此刻正有人在殿外受刑,隻因為皇帝半夜避過他們偷偷離了寢宮。
錢銘吹滅燈燭準備離開。
忽然,身後有人叫住了他。
“……錢侍中,如果父皇在世的話,你是聽太後的,還是聽父皇的?”
錢銘不免詫異,回頭瞧過去,卻瞧不清床榻上的小人兒。
雖不清楚皇帝為何這般問,但還是認真想了想,才道:“小的自然是聽從先皇的。”
高暘側過臉,在黑暗中望著人影子:“太後對父皇好嗎?”
錢銘有些意外,還以為小皇帝是要問自己是聽太後的,還是聽他的……
太後與先皇之間的事,好不好的,哪裡輪得上他評論、置喙?
無論如何,至少先皇那是甘之如飴的。
錢銘暗暗歎了口氣。
“小的一路看來,隻覺得太後待您比待先皇好。”
高暘笑了:“錢侍中想說愛屋及烏?視若己出?”
愛?
錢銘愣住,旋即扯了扯嘴角,口中又苦又澀。
“陛下可以這麼想。”
高暘閉上眼,擺擺手。
仁壽殿裡。
陸晚迎坐在榻沿,眼睛一直往後殿瞧,總覺得方才進來時好像聽到什麼響動。
宮人顧不上打哈欠,隻在一旁戰戰兢兢陪著。
“太妃這麼晚過來是……”
陸晚迎瞧她:“之前可有人來過?”
宮人搖頭否認。
陸晚迎點頭,將人打發了。
忽地,手腕被人捏住。